她想,她爹大約是真有什麼其他的事找她吧。
可是不過片刻,夏招弟臉上的笑容,就被驚恐代替了。
從後院走出的那女人,長的像折了樹枝紮成的紙活似的,那雙三角吊梢眼,她就是化成灰都認得。
那是個人牙子,她先前被賣給那個老鰥夫,就是經過這位的手!
夏招弟驚恐地看向了與那牙婆相談甚歡的夏子明,只覺得從手心一直冷到了腳心,她想跑,可雙腳卻似灌鉛了一樣被釘在了原地。
“就是這個丫頭,年輕,能吃苦耐勞,你看看給個價吧。”
夏子明引著馬婆子走出了牙行。
馬婆子抱著膀,眨著一雙銳利的三角眼,視線落在夏招弟身上,嘖了一聲:
“你咋又被賣了?”
夏子明一愣:“你認得這人?”
馬婆子不回答,回頭朝裡頭叫:“老孫婆子,來生意了。”
說話間,從裡頭又走出個年長的老媽媽:“又有誰來做你這個缺德帶冒煙的生意了?”
“你個老貨少廢話。”馬婆子笑罵了一句,“去,就是這個丫頭,帶進去檢查檢查,估個價。”
老媽媽哼了一聲,便拉住了夏招弟細瘦得竹竿兒似的手腕往裡頭帶,另一手還去捏夏招弟的兩腮,迫使她張開嘴,像看牲口一樣檢視她的牙口。
夏招弟雙眼失神,路過夏子明身邊時,腳步微微頓住,但終究沒說出任何求饒的話來,就只跟著那婆子進了牙行的裡頭。
夏子明皺著眉,看馬婆子似對夏招弟十分熟悉,便問:“你認得這丫頭?”
“嗨,幹我們這行買賣的,說句實在話,誰被我認得誰倒黴。這丫頭就夠倒黴的了。”
夏子明聽這人牙子說話有趣,又一想是待會便有銀子去牢房裡打點了,便也笑著問:“哦?此話怎講。”
馬婆子嘿嘿一笑:“看你這談吐舉止,必定是讀書人吧?平日裡讀書讀多了,外頭的事兒你大概都不知道。
“這閨女啊,身世可憐呦!當年青州採石場上,有個流放太醫臭不要臉的,有次趁著給個侯門貴婦接生,就把自個兒閨女和人家貴婦生的閨女給互換了,這你知道吧?”
夏子明一聽,面色鉅變。
“你不信?這事兒都天下皆知了,前幾天京城裡鬧的沸沸揚揚,誰不知道那個蘇侯府找到了親閨女,那個夏太醫都成了奴籍了。”
馬婆子好像被質疑了權威,十分不悅,壓低聲音又道:
“告訴你吧,當年的事兒,都是經過我的手,其中內幕,別人不知道,我卻是知道的。”
“你道這個招弟姑娘是何人?我跟你說,你可別張揚開,小心到時候你的小命不保。
“這個招弟啊,其實就是那個夏太醫跟蘇侯府貴婦交換了的女嬰!”
“當年那個貴婦,其實在青州找到了我,把剛出生沒幾天的女嬰賣了,我轉手就賣了十兩銀子,賺了她一筆呢。”
“不過啊,後來沒多久,這貴婦又後悔了,說是她不改嫁了,急著要把賣掉的那閨女找回來。
“可你說,我轉手都把孩子給賣了,買家抱著孩子去哪裡了我哪知道啊,那貴婦就說,她相公要找她回京城,她急需一個女兒交差。
“我呢,素來就心善的很,看她急的不行,價格也給的合適,便幫她牽線搭橋,在青州郊區一個農戶家,給她買來個女嬰抱回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