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聽說那次王爺和小姐不知為何突然起了爭執,之後小姐執意要去盛京,王爺被她氣得頭一回對她發了脾氣,將用慣了的那方硯臺摔在門上,說是她若踏出了王府半步,從此就不再是他的女兒。」
一旁拿著個掃把掃地的下人一聽,怠工去加入了八卦大軍:「後來呢?」
「後來,小姐第二日一大早就走到了王爺的房門前,跪在了地上叩了三個響頭就走了,王爺在她走後,才開啟房門策馬奔到了城門上一直看著小姐從城內步出了城外,據說那日王爺在城門上站了半天,最後才被楚副將勸回了府,那晚,王爺命咱們給他送去一罈又一罈的酒。」
「對,那日我也有份去送酒,聽我爹說那是王爺有史以來第二次喝得如此兇,直接醉倒在望卿亭裡,半個身子入了池中都不醒。」
那下人一聽,連掃把都不拿,又湊近了過去說:「聽你們這樣說,咱們這王爺該不會﹑該不會……是喜歡小姐吧?!這﹑這……不對啊,王爺不是無妻妾的嗎?這小姐是哪來的?」
「胡說什麼呢!這小姐是王爺認的養女,王爺他啊心中有人,我爹曾見過一次,說是一位長得比仙女還要美的女子。」
「仙女?那不是府上那位白衣姑娘?我看她長得就跟仙女一樣,可王爺為什麼不娶她?」
「那位允影姑娘,是咱府上的醫師,她雖幫著料理府中的事務,王爺又經常宿在她那,且讓她出入書房,在我們眼裡是與王妃無異,但她並不是,連側妃都不是。我提醒你一句,王妃這兩個字可是咱府上的禁忌,聽說有一次,有個跟你一樣新來的,當著王爺他們的面,喊了她一聲王妃,結果就被賞了嘴巴子,丟出了城門口吊著!」
正說著話的那人左右看了一下,招了招手,幾人湊得更近,他小聲說:「據我爹說,王爺第一次喝醉是因為他凱旋迴來後,滿心歡喜的要去找皇帝賜婚,卻得知他那心上人殞了,王爺曾試一時想不開,要跟著去,被這允影姑娘給救了回來,她以此恩,加上她那臉長得肖似那位,這才令得王爺點頭允她留在他的身邊,但是啊,王爺也說了叫她不要生起旁的妄念。」
「咳嗯——!」
這時,突然一個穿著鵝黃的女子叉著腰出現在他們面前:「你們不去幹活,扎堆在這幹什麼呢!信不信我告訴姑娘去!」
他們一聽,都腆著個笑臉,哈著腰,連聲求饒,下一刻便作鳥散。
「哼!真的是!」那女子轉身間,看到了假山後的露出的一片白。
她走了過去,果然就看到了自家小姐,看她這模樣,想起了今日是什麼日子時,便知道她定是剛從王爺那出來,不禁擔憂地喊了一聲:「小姐……」
允影匆匆擦去淚痕,站了起來,淺笑著說:「子苓,我正要找你呢,快隨我一同去磨藥吧。」她徑直地往前走著,回到了她的藥園後就一直不停重複著揀藥,研磨的動作。
子苓看在眼裡,滿是心疼,她猛地把手中剛挑出來的藥材丟回簍子裡,走了過去,按停了允影的手:「小姐,那些人亂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允影身子僵住了片刻,緩緩說:「他們也不算是亂說,的確是我厚著臉皮挾恩留在這王府裡的。」
「小姐留下不過是為了給王爺治病而已!若不是小姐,王爺他如何能活到現在?!」
「可我的確也是因為心中的妄念,我想著只要能在他身邊待著,日子久了,他總會看得到我,卻沒想到在聽得他偶爾同我訴說起他倆的故事後,聽著聽著,我愈發羨慕,竟也想成為像她那般的女子,也更是渴望得到他待她的那片柔情。」
她垂眸繼續喃喃道:「我開始穿起了她喜歡的衣裳,喜歡一切她喜歡的東西,偷偷模仿她的筆跡,模仿她的神情,終於能讓他在看到我時失神了起來。那片刻間,我看到了我想要的那一份情意。當我察覺到他每次聽到我的聲音,不管我離得再遠,他都會立馬回過神……」
她笑了一聲自嘲道:「為了多擁有片刻他眼底裡的那抹溫柔,我便索性在他面前當起了啞巴,這些,他們都看在眼裡,子苓,這怪不得他們說,是我自己的選擇。」
「小姐,這麼些年,也該夠了。」子苓咬了咬唇,執起她的手,邊往房裡走邊說:「我們回去吧,回到谷裡您就不會再偷掉眼淚,就能變回從前的那個您。」
允影止住了腳步,定在了原地,眼神空洞失了魂地問:「子苓,你可還記得我原來的名字?」
她突然的這一問,子苓一時沒想起來,愣住了。
「不要說你,連我自己也不記得了,從王爺賜名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了過往,我就只是她的影子,是這寧王府的允影姑娘。」她定定地看著她,「子苓,我早已在這沉淪,回不去了。」
子苓聽完,拉著她的那隻手,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放開。
她走近允影的跟前,裝作無事發生過,暗暗吞嚥了幾下,感覺自己不會顯出一丁點的哭意後,逼使自己微微勾起嘴角:「小姐,我們磨藥吧。」
「好。」
允影丟失了的魂又活了過來,笑出了梨渦,她頓了頓,正色地道:「子苓,我們要加緊速度了,淩小姐要的藥可不能斷了,不然,她就前功盡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