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莫離眸光凌厲,盯著眼前的白衣僧人。
三年磨礪,三年錘鍊,他才終於有資格站在了這和尚對面。
能勝嗎?
自是能勝的,否則他三年枯坐,約戰這和尚又有何意義?
“我這三年枯坐,一直在思考諸般前塵往事,我問自己,是否一直在武當山上,不下山,不管閒事,不殺人,武當便會安然無恙了。”
“師祖昇天之際,我只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緣故,若不是這柄子午劍,若不是紀曉芙,六叔不會心神大亂,也不會被汝陽王府的高手圍攻,更不會讓我誤以為他死了,闖入大都。”
八思巴有些不明白眼前的劍客為何會說這些,這似乎與今日的決鬥無關,而心靈之爭,自己也不曾佔到上風,難不成他想以言語動搖自己的心神,那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莫離也不管他,仍舊是自語道:“我心中有愧,愧對師門,愧對師祖,都是因為我依仗武功,在外惹禍,才有之前的禍事,所以我放下了聲名,放下了劍,隱名埋姓,獨坐荒山,日日夜夜誦唸黃庭,回憶前塵往事,心中不斷懺悔。”
“三年懺悔,三年枯坐,卻是讓我終於明白一個道理,這一切錯不在我,而在人心。”
“什麼人心?”
八思巴問道。
“是天下人之心,是人的七情六慾,是元廷想要奴役天下,汝陽王府圖謀江湖的野心!”
莫離的手掌,緩緩朝著子午劍的劍柄上握去,他身上那股凌厲劍意緩緩升騰,隨著他的手距離劍柄越近,劍意便越強。
“即使沒有我,元廷和汝陽王府也會想盡法子來暗害武當門中其餘之人,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所以,我殺他們沒有錯!”
“我不上大都,武當其餘人便要死,至於你八思巴逼得我師祖無奈飛昇,便是沒有我和師祖,沒有我們武當,你當年不照樣殺得全真教高手盡沒,道門元氣大傷嗎?!”
“你想光大佛門,壓過道門一頭,所以你要約戰我師祖,約戰我武當!”
“那是老僧錯了嗎?”八思巴沉聲問道。
“你沒錯,我也沒錯,這天下的事,本就不是一個簡單的對錯可以區分的。我枯坐三年,不過是愧疚師祖因我而昇天,倘若三年前大戰而勝,師祖毫髮無損,我自不會心頭難過。”
“所以,我約你來此決戰,不為其他,只為三年前你逼得我師祖飛昇,永世再難相見,而你,卻好端端的活在這世間,讓莫某,心念難平!”
他的手握住了劍柄,劍鞘之中,陡然傳來了一聲聲激越清鳴,他身上的劍意愈發凌厲,已然將八思巴周身的清靜禪意壓過,佔據了整個華山南峰。
只聽莫離朗聲喝道:“今日,便以活佛的性命,以報武當昔日之仇,以平莫某心中之念!”
“莫某,請活佛登天!”
錚!
莫離緩緩拔出了長劍,這一刻,他渾身散發出來的凌厲劍意,盡數匯聚於手中長劍之內,卻見得清亮月光之下,一柄黑紅斑駁的劍刃逐漸顯露光華,寒光如雪,劍意勃發,頃刻間,便將八思巴擠出了這一方天地!
入目所及,天地八荒,唯此一劍!
滿山群豪,盯著那一柄劍,只覺得恍惚間,看見了一道劈開蒼穹,撕裂大地的無上劍意,那已然不屬於人間的劍了!
“快看!”
“我的劍!”
“它們怎麼都在動!”
……
隨著這股劍意瀰漫的剎那,整個華山觀戰的群豪,都不禁驚呼了起來。
他們隨身所攜帶的兵刃在不斷嗡鳴作響,似是與那道劍意遙相呼應,又似是臣服恐懼,這一幕,不禁讓在場江湖中人心頭顫動,震驚莫名。
這就是劍神嗎,這就是當世最高的劍道?!
沒有多餘的話,長劍既已出鞘,勢必帶血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