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那真武劍上細膩冰涼的觸感,望著劍柄之上的黑白太極,莫離腦海裡,再次閃過了張三丰的音容笑貌。
他道:“師祖他老人家不在,此劍,便權且當做他老人家,在此觀戰吧。”
他抬手一揚,那一柄真武神劍當即飛出,噹的一聲,連鞘插在了一方大青石上,筆直立在那裡,居高臨下,將場中一覽無餘。
“子午劍……”
莫離的目光移至宋青書手中那柄劍,忽然道:“宋師兄,此戰我若敗,你萬不可心存為我報仇之念。”
宋青書愣了一愣,還未想好如何作答,莫離已然自嘲一笑,道:“武當總要傳承下去,我未盡過這責任,武當日後倒要依靠師兄了。”
七俠雖然如日中天,然而到底年紀大了,武當第三代弟子卻沒幾個成器的,張無忌性子軟弱,日後縱然武道有所成就,也承擔不起武當的大任,也就只能依靠宋青書了。
被他如此託付,宋青書臉上頓時浮現一抹潮紅,他有心應是,可是想到師祖被這活佛逼得飛昇而去,而師弟又可能身死其手,一個是字,到了嘴邊,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見他神色複雜,莫離心中已然明白他如何想,他沒有再出言,只是提起了那一柄武當七俠費盡心力搜尋珍材匠人才重鑄的子午劍,然後,朝著宋遠橋便跪了下去。
“師父,弟子不孝,以後,還請您老人家多保重身體。”
他雙手撐地,對著宋遠橋重重磕頭。
此一戰後,或許世上再不曾有莫離這個人,十數載師徒情深,親如父子,一切俱將成空。
然後此仇,他若不出面,誰又有機會從八思巴手中討回公道?
他站起了身,轉過頭,一步一步朝著八思巴走去,背影沉重,步伐堅毅,不留一絲餘地。
在這個過程中,他面上的鬍鬚根根脫落,青色道袍無風而動,一縷縷凌厲氣機自他身上湧起。
三年枯坐,三年磨劍,今日再做劍神。
今日一戰,唯死而已!
長空之上,月色正明,華山南峰,一片銀白。
谷龠道人一襲青袍,長劍懸於腰間,眉宇之間,英氣逐漸衝破了死寂,他在八思巴面前站定,氣息凌厲深邃,似要撕破天地,卻又隱隱於天地連為了一體,和八思巴清淨禪意分庭抗禮,絲毫不落下風。
一襲紅裙,嬌豔明媚宛如火焰的少女看著那道青衫身影,不禁小嘴微張,神色訝然。
眼前那道身影,身材筆挺,五官俊秀,仗劍在手,英氣勃發,比她曾經幻想過的子午大師鬍鬚下隱藏的真正模樣和風姿還勝三分!
原來,那些江湖傳說不是騙人的,劍神當真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不,青年!
她欣喜之餘,想及這樣一個英雄人物,今日過後,未必還能存於人世,面色不禁變得黯然和低落起來。
不過此時,明顯不會有人注意到這位唐家明珠的少女心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青衫劍客身上。
劍神莫離,三年前的劍神莫離,終又重現了人世!
這一場驚世駭俗的大戰,此刻終是拉開了帷幕。
“好劍,好厲害的劍意。”
八思巴看著眼前的劍客,嘴角帶笑,神色如常。
他道:“不過,你當知,就憑你這將將突破先天的劍意,想殺老僧,卻是遠遠不夠。”
“說起來,老僧也很是奇怪,你為何要約戰老僧,張真人羽化登仙,本是一樁美事,老僧又不問世事,並不會與你武當為敵。”
“你此時約戰老僧,除了送死,再無其餘意義。”
莫離眉頭微微皺起,道:“登仙既是美事,那活佛為何還逗留人間,不願飛昇而去?!”
“阿彌陀佛。”
八思巴喧了聲佛號,道:“張真人學究天人,遠邁古今,老僧不如他遠矣,非是不想,而是不能。”
“我瞧老和尚你是貪生怕死,所謂飛昇,當真是成仙而去,還是道消而亡,誰又可知?”
莫離緩聲道:“我師祖他老人家,武學早便越過先天之境,他老人家遲遲都不願離去,卻被你這老和尚逼走,生死不知,與我等此生都不復相見,你還道與我武當無怨?”
八思巴笑道:“此事焉能怨老僧,若非貴派咄咄逼人,依仗武力,殺上京師,又接連殺害我**寺弟子,老僧如何會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