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完會,省裡的領導先行了一步,衛生系統的領導則留了下來,大家還要繼續討論“黃壇經驗”的推廣問題。
當然這一切跟陳棋,甚至跟會嵇縣衛生局就沒什麼多大關係了。
這麼大一個果子,輪得到基層來摘?
當然屬於陳棋,或者說屬於會嵇縣的功勞肯定會給,但功勞有多大?在上級領導眼裡就不值一提了。
不過陳棋在離開之前,還是厚著臉皮去拜託了一下衛生廳的幾位領導。
這機會難得,下次再碰到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傍晚休息的時候,陳棋帶著蘭麗娟一起等在了領導就餐回去的必經之路上。
“陳棋,我有點緊張,廳長會不會覺得我們太冒失了?”
陳棋看了看餐廳方向,連忙安慰道:
“咱們不冒失不行呀,這課題搞了大半年了,你收集了那麼多材料,論文都修改了五版了,你們科主任還是不鬆口不看好,我這衛生院級別又太低,所以只能求助上級了。”
非常悲催,陳棋和蘭麗娟的那篇《胃黏膜發現不明致病桿菌》的論文已經在四院被槍斃多次了。
四院內科主任於川東對於這個課題不看好,對於得出的結論不相信,這論文始終得不到科室的支援,醫院的推薦,沒機會發表。
而黃壇衛生院的級別又太低,根本就沒有資格推薦論文。
本來陳棋是想讓人民醫院的內科幫忙推薦一下的。
但這個時代有個奇葩的規定,那就是個人是不允許向雜誌社投稿,必須要以“醫院”的名義推薦,而且作者須是本單位職工。
這裡面涉及到每家單位的利益,人民醫院不可能憑白無辜給別的醫院職工推薦論文,這點朱火炎也沒有辦法。
也許有人會說,國內條條框框太多,醫院領導有眼無珠,乾脆直接投稿到國外去呀,國外權威醫學期刊總不要醫院推薦了吧?
在1983年,這也是死路一條。
你醫生個人想要搞稿到國外,條條框框就更多了,這需要上報,要嚴格稽核過的,防止你把什麼國家機密洩露出去了。
而且投稿到國外,這是需要美元,這可是八十年代最寶貴的外匯。
光是郵票錢陳棋還能想想辦法,但一篇稿子動不動就是幾千美元,甚至上萬美元的公關費,陳棋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手上只有老房子,沒有美元。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陳棋這個心裡急呀,按原本世界的設定,澳洲兩個醫生將在1984年發表這篇幽門螺旋桿菌的論文。
留給陳棋和蘭麗娟的時間不多了。
雖然胃黏膜標本都是免費的,是蹭了實驗室的便利,但後期的細菌培養基、染色劑等等,可都是陳棋和蘭麗娟自己掏錢的。
哪怕數量不多,那也是2000多塊錢。
這可是蘭麗娟差不多四年的工資收入呀,儘管是陳棋提供的資金,但小姑娘也心疼呀。
兩人還在說悄悄話,範理宏吃完飯從招待所的食堂出來了。
範理宏心情很好,下屬的衛生系統突然間放了這麼大一顆衛星,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這個黃壇經驗推廣得好,妥妥的大成績啊。
尤其是這個黃壇經驗還是改革派領導批示的,想進步,要跟上腳步。
“範廳長,你好!”
範理宏還在思考接下來如何先在海東省全面鋪開黃壇經驗,在基層開展外科的工作時,突然思路被人打斷了。
“噢,原來是陳棋同志啊,你好,找我有事嗎?”
範理宏對這個基層醫院的小醫生很看重,能在這種艱苦的條件下做出這麼多的工作,不容易,所以對陳棋的態度也很耐心。
“範廳長,是這樣的,這位是我的未婚期,現在是越中四院的內科醫生,我們兩個從去年開始就在自費搞一個課題,現在課題已經取得了階段性成績,所以想請範廳長幫忙把把關。”
範理宏推了推眼鏡,不明白就寫篇論文這種小事還需要找他這個廳長?這不應該是醫院內部的事情嗎?
事出反常必有妖。
範理宏心想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晚上時間嘛,就聽聽這兩個小年輕研究的是什麼課題。
他自己也是外科醫生出身,從省一院院長的位置上當了衛生廳廳長,自認對於醫學發展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行,既然你們年輕人有闖進,那我們老頭子還是要支援一下的,走,去我房間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