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憲高這時候站出來了,“不必了,今天當著鄉里鄉親,咱們就把話講開了吧。”
他有顧慮,這要是拖上十天半個月,那謝陳兩家的聯姻就成了既定事實,到時謝芳真徹底成了錢家的媳婦,“離婚”就更難了。
趁現在還沒有拜堂,也沒有領證,無論是法理上,還是道理上都不能算正式夫妻,分開要及時,甩掉包袱。
“謝家富,之前咱們給你們發了500元彩禮錢,我們不要了,另外,小芳受傷了,我們再額外給500元補償,這是我們能給出最大的補償了。
今天的事情錯在野豬,不是我們錢家害得小芳如此,謝家接受最好,不接受?你們劃下道來,反正我們錢家接著就是了,至於結親,這點不用再提了。”
1982年的越中地區,彩禮一般也就2、300元左右,1000元的補償,的確不少了。
可是謝家要的是這錢嗎?人家自己就是當村長的,還差這1000塊?謝家要的是出這口氣,要的是掌握主動權,把錢家踩在腳底下。
謝家老大站出來罵道:
“你們想求婚就求婚,你們想退婚就退婚?拿點錢噁心誰?我妹子現在變成這樣了,以後讓她怎麼做人?讓我們謝家人怎麼抬得起頭來?”
謝家老二也跟著罵道:
“這事要解決,拿2000塊錢出來,另外,讓錢長生去我們謝家祠堂前跪著,擺三牲燒黃紙給我家祖宗道歉,否則這事沒完。”
錢的事情好解決,但要去對方祠堂前跪著,這在農村可就抬不起頭來了,丟的是錢家人的面子了。
談不攏,只能繼續打嘍。
晚上,謝芳躺在“臨時病床”上,整個頭部都被白色的紗布包得嚴嚴實實,只能露了兩個眼珠子和一個鼻孔。
不能說話也不能吃東西,但眼淚卻還在嘩嘩地流。
因為從小嬌生慣養,謝芳是真沒吃過什麼苦,而且人長得好看,身材高挑,屁股也夠豐滿,是農村人理想中的好生養型美女。
小姑娘初中畢業,雖然沒考上中專高中,但好歹在大山裡也算是有文化的一類人。
謝家富本來還想著等女兒嫁過去,然後跟錢家人一起努力努力,爭取讓她棒上個金飯碗,就跟賀永芬一樣,吃上公家飯,到時人生就圓滿了。
結果老天捉弄人,一下子將她打入了人生最灰暗。
謝芳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只有哭,不停哭,眼淚跟自來水一樣嘩嘩地流。
謝母和幾個嫂嫂坐在床邊,也只能跟著掉眼淚,一邊還柔聲細語地安慰著。
當爹的謝家富,以前謝芳的5個兄弟都是蹲在屋簷下抽著煙,生著悶氣,下午的一場大戰,幾個身上多少掛了點彩,還好沒受什麼重傷。
“爹,這事不能這麼算了,我回去就叫人,明天就打到來灣村去。”
“是啊,拼了我這條命,我也要砸了錢家,片瓦不留,媽的!”
謝家富煩燥地拍了拍煙桿:
“都少說幾句,小芳在裡面聽得到,不要讓你們妹子傷心了,要怪就怪我這個當爹的沒用,連女兒都保護不了,今天我把話撂下,小芳估計這輩子都毀了,以後我跟你們娘不在了,小芳你們得養她一輩子!”
說完,老頭先哭了起來:“我就算死了,眼睛也能閉上,嗚嗚嗚,我可憐的女兒呀~~~”
陳棋這時候正和嚴院長坐在門診樓裡,看著不遠處這哭哭泣泣的一家子也是無語了。
“小陳,你真有把握治好這個毀容?好傢伙,臉皮和頭皮都沒了,這也能治?”
顯然嚴院長自己都沒信心,這超出了他的認知。
“放心吧,這又不是火燒傷,毀容多少會有點,就這會留下一個淺淺的疤痕,不過也不會太明顯,我跟你們說了N遍了你們就是不信,唉,心累。”
嚴院長這時候從口袋裡掏出200塊錢:
“這是錢憲高走之前給我的,算是謝芳的醫藥費,以及公共財產的損失費,這家人還是講究的,可以理解,新娘子都這樣了,哪家敢娶呀。”
陳棋驚訝地看了過去:“啊呀院長,你三觀不正呀,人家謝芳可是被退婚了,以後可難做人了。”
“滾滾滾,謝芳都這樣了,換了嫁給你,你要不要?你要的話我馬上跟謝家去說,保證讓你今天就做新郎!”
“那不行,我姓陳,又不叫世美,我可是有物件的。”
兩人還在抖嘴呢,就看到有一個小夥子從醫院門口走了進來,手裡還拎了幾個紙包,一瞧這樣子就是來探病的。
陳棋看到後走了過去:“同志,我們這都下班了,你是來看病的,還是來看望病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