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辛勤勞動了一天過後的人們聊天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還有孩子們的笑聲,犬吠,微風吹過樹葉的聲音......多麼美好。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砰!”
......這是什麼聲音?
“砰!”
是我的錯覺嗎,還是真的有人在敲門?
“砰!砰!砰!”
野蠻人睜大了眼睛,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直到他發現木門正在隨著聲音的響起而顫抖。
力量極大,一下接著一下,每一下都令野蠻人的心臟抽緊,他幾乎無法呼吸。而那砸門的人用的力氣開始越來越大,甚至蓋過了其他所有聲音。
“砰!”
門被開啟了,它撞在牆壁上,發出吱呀一聲。
一個男人站在門口,穿著黑袍,臉色蒼白到近乎透明。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柔和的金色光輝從他身後散發,照亮了昏暗的屋內。也照亮了天空,夕陽在此刻落下,天空本應黑暗,卻被這光輝照的如同白晝。
“要找到你還真不容易。”男人說。“我告訴過你,我有辦法。”
他伸出一隻手,金光從中湧現。男人將野蠻人從地上拉了起來。他的身形開始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凝實的金光。野蠻人怔怔地看著這一切,他忘記了思考。疼痛開始逐漸消失,模湖的視力再度恢復,他的手腳不再顫抖,呼吸變得平緩。
泥土棚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由木頭做成的房屋。野蠻人走出門,天空變得明亮。不平整的泥土路面被沙石填滿,鋪上了鵝卵石。
河流兩旁的房屋與麥田同樣如此,時間飛速變換,流逝。食物的香氣衝進他的鼻子,野蠻人轉頭看去,發現不知何時,他身後的房屋已經變成了由紅色磚塊構成的二層平房,有著明亮的窗戶,屋頂鋪著瓦片。煙囪里正在緩緩冒出青煙。
他抬起手,輕輕推開門。一家人正在其中享用著晚餐——這個畫面持續了一秒,然後繼續變換。其中的那個孩子長大,他的父母變得蒼老,死去。孩子結了婚,有了新的生活,然後死去。戰亂將這房子連同周圍的小鎮一同毀滅了。
流浪者來到這裡建立起新的聚集地,然後又是戰亂。不知過了多久,這裡開始變換模樣。水泥與鋼筋構成的房屋和高樓大廈取代了一切,道路變得平整而乾淨,電力流通。即使在黑暗的夜晚,這裡也亮如白晝。
數不清的人來來去去,只有那個穿著染血布袍的野蠻人始終怔怔地站在原地。滄海桑田,不過彈指一瞬間。
“發生了什麼?”他自己問自己。
“你的記憶正在復甦。”何慎言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黑袍法師一點點地從過往的歷史中走了過來。走到他的面前,身上帶著柔和的金光。
野蠻人困惑地看著他。
“我連線了星炬,利用它在亞空間內的照耀連線了現如今全宇宙人類的精神。人類信仰著你,一個由信仰所構成的神明正在你體內甦醒。構成她的基本力量來自於你,但更主要的因素是人類的信仰。在潛意識裡,每個人都有著對你的認知。”
“有的人認為你是保護者,有的人認為你會為所有受到不公而死去的人復仇。有的人覺得你是個沒有感情與自我,絕對公正的審判者。有人認為你是一個慈祥的老人......種種這些,構成了那個即將誕生的神明的形象。”
“但是,神明們是脆弱的。”何慎言笑了起來。“尤其是信仰神。她們因信仰而生,也會因為信仰而改變自己,甚至被扭曲意識。”
“......你讓全人類都不再信仰我了?”野蠻人的聲音顫抖著。
“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修改所有人的記憶,我只是模湖了一下概念罷了。我只是對他們說,你需要幫助。”
他們站立的地面開始逐漸變高,巢都的雛形正在誕生。黑色的金屬與粗大的線纜鋪滿了地面,代替曾經道路兩邊的電線杆。樹木消失,泥土消失,野生動物一一滅絕。
上千米高的巨大巢都拔地而起,一座山脈在他們身後被凋刻成了恢弘的皇宮。何慎言搖了搖自己的頭:“說真的,你應該注意一下環境的。”
野蠻人微笑了一下,想接住他的玩笑,卻發現法師的身影正在逐漸變得澹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