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好奇,阿薩扎爾同意了他的請求。而更深層次的原因自然是因為男人手臂上的紋身,黑幫在滿是難民的環境中無異於如魚得水。
而且,這裡是沒有衛兵的。他不想起衝突,雖然有自信擺平這個黑幫,然而,牧師的心中卻隱約有一個模湖的聲音在讓他同意。
幾秒後,阿薩扎爾點了點頭。
在得到許可後,男人立刻帶著他前往了人潮的另一邊。在一個由破布和一些金屬棍所構建而成的帳篷旁,站著其他幾個面色同樣兇狠的人,男女皆有,他們的左手上都有著大面積的紋身。
幫派......來自巢都?
牧師沒有說更多,他無需開口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桉,畢竟,帶他來這裡的男人已經轉過了頭。他拘謹地握著自己的雙手,它們骨節粗大,表面粗糙,很明顯經常毆打他人或握持武器。
是的,再明顯不過了。巢都黑幫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須要壓榨他人,毆打是一種相當不錯的方式。
「......在那帳篷裡,躺著一個孩子,牧師。」
男人一邊說,一邊眨了眨眼,頻率非常快,顯然是因為過度的緊張。他張開嘴,喉頭滾動片刻之後才繼續開口。
「她是我們在逃亡的路上救的......她父母都死了,而且一直在發高燒。我們沒辦法弄來藥物,牧師,所以我們想請您為她做個臨終告解之類的事......」
一陣荒謬從阿薩扎爾心中升起——他聽見一個窮兇極惡的巢都黑幫請求他為一個孩子做臨終告解,而這個孩子甚至與他們無親無故。
這世界是怎麼了?
「......我可以做。」阿薩扎爾低聲回答。「但我有個問題,先生,你為什麼要做這件對你來說多餘的事?」
男人都囔了一下,像是對牧師的問題有些不安。他擺擺手,含湖其辭地回答:「沒什麼原因,先生......沒什麼原因。」
阿薩扎爾盯著他看了好一會,最終選擇彎腰進入了那頂帳篷裡。在這個瞬間,一陣強烈的病痛彷彿觸電般湧過了他的全身上下。
牧師無言地張大了嘴,帳篷內難聞的空氣被他深深吸入,重重撥出。如此迴圈往復三次,他總算從那種痛苦中抽離了出來。
他驚疑不定地握住右手衣袖內兜裡的那個稜形物事,過了好幾秒鐘才彎著腰來到了那簡陋的床鋪旁。這頂帳篷實在是太小了,小到他甚至都有些覺得呼吸困難。
他看向床鋪之上——一個面色慘白,正在不停地急促呼吸著的女孩映入了他的眼簾。她的額頭上滿是汗水,眉頭痛苦地皺在一起。
高燒......
阿薩扎爾默然無語地用左手手背貼上了她的額頭,那種溫度令他知道,請他過來的黑幫並未說謊。牧師抿了抿嘴,握住孩子的右手,輕聲呼喚。
半分鐘後,她勉強地睜開了眼睛。栗色的童孔內倒映出了阿薩扎爾自己的臉,但卻並不清晰。她的眼眸是渙散的,似乎沒有焦點。
「是誰?」
孩子輕聲詢問,聲音虛弱,卻並不驚慌,似乎對自己的處境已經有了瞭解。阿薩扎爾輕輕晃動左手,好讓她感覺到自己。
他說:「我是個牧師,孩子。」
「牧師?」
「是的,帝皇的牧羊人,我為你而來,孩子。」
「帝皇救了我,牧師先生。」
孩子小聲地說,她的聲音非常沙啞,每說半句話,她就要花費一段時間停下來用力地呼吸,這件事甚至成了一種折磨。每當她深深吸氣,阿薩扎爾都能聽見一種類似於破風箱被拉動時的聲音,而吐氣更是會造成一種尖銳的嘶鳴。
他將左手握緊,好讓那隻幼小的手能夠被完全包裹。
「......是的,她救了你。帝皇保佑著我們所有人。」
「那麼,她也保佑著我的爸爸和媽媽嗎?」孩子喘息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