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不敢見到他,是嗎?”
“是是的。”
“沒事的,馬格努斯。”那人語調溫和地說。“這裡是幻境,是被魔法塑造出來的世界,是記憶的迴響。因此,你所看見的他只是一個投影罷了。你不必害怕他責問你,也不必害怕他失望的眼神。”
猶豫再三,馬格努斯最終輕輕地點了點頭。闌
他繼續看了下去。
“仔細看,馬格努斯。他會在接下來的兩分鐘內犯下一個致命的錯誤。”
“他想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因此隨波逐流了七十年之久。在這七十年裡,他沒有參與任何宗教活動,或所有的一切能使他富裕起來的工作。他甚至被徵兵了,被迫入伍成了一名士兵。而他對這一切都坦然接受了——看,馬格努斯。”
於是他看。
然後他看見,他的父親被一把刀刺入了胸膛。他驚慌地瞪大眼睛,本能地就想衝過去,可是,一隻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卻輕鬆自若地阻止了他:“還記得嗎,這只是幻象而已,馬格努斯。”
“可是——”
“噓。”那人溫和地勸說。“冷靜下來,好嗎?繼續看,他不會有事的。”闌
這聲音彷彿有魔力,而話語更甚。馬格努斯被勸住了,幾乎是本能地同意了他的話。高大的赤紅巨人站在原體,神色卻破碎到令人覺得不真實。他的右肩上搭著一隻擁有小麥色肌膚的手。
然後,他看見,那把刀碎了。
“你的父親幾乎都要忘記自己是誰了。”
那人的聲音從他的頭頂傳來。
“他在逃避,覺得自己能夠就此生存下去。他一手創造出的宗教的失敗讓他心灰意冷,他隱藏著自己的身份......直到現在。”
“你看見那把刀了嗎?”
我看見了。馬格努斯茫然地想。那把刀碎了。闌
“是的。那把刀碎了,因為他們信仰他,所以他們的刀兵皆不能傷他。你的父親在那一瞬間醒悟了,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其他人可以隨波逐流,渾渾噩噩,但他不可以。”
“他必須承擔起一些責任,做些什麼,可是,應該做些什麼呢?應該做些什麼來彌補這一切呢?你看,他剛剛在戰場上殺了人。”
“他看清了宗教的真實與它的虛偽,卻任由他們信仰自己。他讓這場戰爭在兩個國家之間蔓延,卻不做任何事來阻止無意義的流血......”
“你父親花了差不多幾萬年才明白自己應該做些什麼,馬格努斯。”
“所以,如果就連你的父親也會犯錯......那他為何要因為你的錯誤而責怪你?”
“因為我毀了一切!他絕對不會原諒我的!”
聽見這句話,馬格努斯像是無法接受般地驟然尖叫起來,激烈的動作甚至讓他掙開了那隻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是如此的驚慌失措,如此的恐懼——又是如此的偏執。闌
他已經用這句話對自己說了一萬年。
“我讓無數人沉淪、受苦——而我甚至還自以為是地以為我是在拯救他們!我......不......不對。”
他停下了,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他扭過頭,看向那隻垂直地貼在身體邊緣的手。
他用不敢置信的眼神凝視著它,觀察著它的每個細節。然後,他顫抖著問——他終於發問。
“你...你是誰?”
他甚至不敢抬起頭。闌
“你覺得我是誰呢?”
那個人輕輕地說。
“你有很多‘以為’,馬格努斯。你以為我會責怪你,你以為我會因為你撞破網道的行為而懲罰你,你以為自己能夠掌握一切,所以你不顧所有人的勸告,執意要去研究靈能與亞空間......然後呢?”
世界再次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