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庫的臉總算抽動了一下,這也是他第一次表現出明顯的情緒波動。
“你竟然在談起這件事時毫無羞恥......”
“我為何要羞恥?我做了正確的事,他預言自己將死在巨大雙翼的陰影之下——我滿足了他,不是嗎?他死在帝國天鷹的凋像下了!”
艾瑞巴斯咯咯直笑起來,臉上的肌肉噁心的扭曲著:“他應該感謝我才對,實際上,直到他死的時候,我還都在履行我作為一個牧師的職責呢。你想知道我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嗎?我說,再見,我的孩子。”
庫爾·旺庫達對每一個他知曉的惡魔發誓,對混沌發誓,也對諸神發誓——他甚至敢對著帝皇發誓,如果可以,他絕對會在這裡立刻殺了這個雜碎。
但他不能這麼做。
混沌巫師悲哀地鬆開他握緊法杖的手,艾瑞巴斯滿意地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是的,就是這樣——那麼,談談正事?你找我有什麼事呢?”
“......我看見了一個幻象,一個有關於毀滅的幻象。”
“你說的太籠統了,兄弟。”艾瑞巴斯又笑了起來,且刻意地叫他為兄弟。“世間有一萬種能將毀滅降臨於世界的方式,你說了其中一個,甚至沒向我描述到底是哪一種。”
“鮮血。”庫爾低聲說道。“鮮血的狂潮淹沒了一切,一個人驅使著它們毀滅了一切,血神在天空之中狂笑......萬事萬物,皆為灰盡。”
艾瑞巴斯不笑了。
“人?”他問,用高哥特語念出了這個單詞。“人?凡人?阿斯塔特?”
“凡人。”
“凡人?”
命運之手重複了一遍這個單詞,將它念得抑揚頓挫。兩個音節在他最終聽上去卻如同一首詩篇似的令人著迷——艾瑞巴斯怔在原地,胸前的黑色八角星吊墜微微發亮。
良久,他回過神來。
“凡人。”他又說了一遍。“一個凡人——驅使了毀滅?來自血神的毀滅?我信任你,兄弟,儘管我知曉你很想殺了我,但我信任你的能力。你是個活了一萬年的混沌巫師......”
他開始陷入自我懷疑的狂潮,並不間斷地開始自言自語起來。眼中溢位混沌的能量,至高天的意志再次降臨此處。混沌巫師露出一抹欣喜的微笑——他樂於見到艾瑞巴斯受苦,哪怕是思考上的苦難也是如此。
然而,通訊頻道內卻於此刻突兀地傳來了一聲清晰的尖叫,還有某種東西重重砸下的聲音。智庫臉色一變,立刻動用了靈能開始窺探那邊,艾瑞巴斯也回過了神,他站起身,剛想說些什麼,聲音便被智庫打斷了。
智庫念起了他的名字。
但是,那聲音聽上去並不像是庫爾·旺庫達應有的聲音。
“艾瑞巴斯。”
智庫重複了一遍,目光呆滯:“艾瑞巴斯。”
高哥特語從他莫名其妙變得乾枯而開裂的嘴唇中吐出,牙齒於碰撞間枯萎,掉落在地。鮮血從牙床裡湧出,智庫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他鬆開握著法杖的手,跪倒在地,皮肉上突兀地燃起金色的烈焰。
“艾瑞巴斯!艾瑞巴斯!艾瑞巴斯!”
智庫尖叫著抬起頭來,面貌被火焰徹底吞噬,這個燃燒的東西令艾瑞巴斯情難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發生了什麼......?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出現,下一刻,他得到了答桉——一部分的答桉。
金色的火焰仍在燃燒,它們持續不斷地焚燒著智庫的屍體,哪怕他已經成了一灘灰盡也不罷休,火燒得越來越旺盛。
最終,一個男人從其中走了出來,他幾乎是個血人。面容、衣物乃至眼眸中都被鮮血徹底填滿,可是,他的手中卻燃燒一抹金色的烈焰。
艾瑞巴斯尖叫著握住了腰帶上的儀式匕首。這把匕首能讓他動用一個時刻準備著的法術,將他傳送離開此地,然而,那男人卻未卜先知一般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