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歷漢德羅不知該如何描述眼前的場景。
但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每當他看見莫爾德倫·吉拉德雷,他都能感到一陣深深的、來自遙遠之地傳回來的可怖迴響。
在這十五分鐘裡,他有無數次想要調轉槍口,殺了這個褻瀆的怪物。他的理智與受到的教育使他無法忍受一個如此的存在站立於他身側。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
任務才是現在最重要的。
和莫爾德倫·吉拉德雷如今的模樣比起來,獸人們竟然算得上和藹可親。
暗紅色的血液翻滾不休,蒼白的人面與並不完整的屍體在其中浮沉。血液長河不斷地起伏,化作噬人的惡獸或足以使大地顫抖的力量。它們殺戮獸人的方式十分簡單,卻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血液會包裹住它們的身體,從面板表面深深刺入,當它們離開後,原地什麼都不會剩下。
那隻獸人戰將看上去已經憤怒地快要瘋了,它不止一次地試圖接近莫爾德倫與亞歷漢德羅,但沒有一次能夠成功。鮮血長河彷彿能夠預測到它的每一步移動,永遠能在它移動之前困住它。
它的體表冒著一層綠光,這似乎是它沒有被血河吞噬的原因。但是,就算它還能夠堅持,其實也已經無關緊要了。
除了它以外,所有的獸人已經盡數死亡。
莫爾德倫·吉拉德雷的聲音從亞歷漢德羅身側傳來,很模湖,很輕柔。但仍然在暴風雪的呼嘯聲中被緋紅之拳捕捉到了。
“還有三分鐘。”曾是暗鴉守衛的東西如此說道。“可否告訴我,緋紅之拳,你們的任務是什麼?”
他轉過頭來,灰敗的面容平靜又安詳,卻對亞歷漢德羅來說很是陌生。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不重要了。”
怪物平靜地說,同時抬起右手,讓血河再度沸騰,困住了咆孝的獸人戰將:“能否滿足一下我的小小好奇呢?”
“不能。”
亞歷漢德羅拒絕地沒有絲毫猶豫,甚至還調轉了槍口,對準了怪物的頭顱。他厲聲說道:“你很明顯受到了亞空間邪魔的汙染!”
“我知道,緋紅之拳——啊,還有兩分鐘。”怪物笑了起來。“我一早就知道,只是剛剛才想起來而已。但是,我與你一樣想知道這個問題,我到底是什麼?”
他不笑了。
“我是莫爾德倫·吉拉德雷,還是他的連長?我是一個瘋癲的暗鴉守衛,還是眾多不甘就此死去的亡魂,被至高天的力量塑造成了如今的模樣?”
怪物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這都不再重要了,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無法抹去,但這血仇也無法得報,兇手們早已躲進了至高天的深處。”
“你曾被背叛過嗎,緋紅之拳?被你視作兄弟的人們背叛,被來自身後的刀刃所傷......?如果你沒有,我會祝福你以後都不必遭此厄運。”
“不過,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我是誰,恐怕我只有一個答桉。”
亞歷漢德羅屏氣凝神地看著他,手指搭在扳機上,隨時都準備擊發——不管這東西想做什麼,他都必須儘量拖延時間,距離傳送裝置開啟還有一分二十一秒。
他聽見那怪物緩慢而堅定地說:“我們曾是暗鴉守衛,緋紅之拳,我們曾在尹斯特萬五上流乾了血。”
怪物轉過頭去,身形化作血液消散,在霎時間便來到百米之遙的獸人戰將身前。亞歷漢德羅童孔勐縮,下意識調轉了槍口跟了過去,但看見的一幕卻令他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裡的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