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應答。
他們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兄弟一詞在人類的歷史上佔據了很大的比重。在人類的概念中,這個詞可以指代很多種關係。血脈兄弟,意氣相投或志同道合之人,又或者是友情甚篤之人。
在場有七位原體,對他們而言,這個詞又該如何指代彼此呢?他們是血脈兄弟,還是志同道合之人,還是友情甚篤之人呢?
沒人能給出答桉,甚至沒人知道該怎樣開口向伏爾甘解釋。
他們只是眼神複雜的望著這個剛剛清醒過來的兄弟——諸原體中最為魁梧者,力量最強大者,最溫柔者......一個甚至在比鬥中都不願意用出全力,唯恐傷了對方的人。
你要怎麼去向他解釋這複雜的一切?
伏爾甘深深地嘆息了一聲,像是已經從他們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桉,這聲嘆息長的令人感到窒息。
他坐起身來,小心翼翼地凝望著地面,做好了心理準備後才再次抬起頭,在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掃視了一圈。像是唯恐自己的幻象就此消失一般。
“就連在夢中,我們都不是完整的。”
他緊緊地抿著嘴,如此說道:“我只看到你們六個......唉......”
伏爾甘低下頭去,用膝蓋撐住自己的雙手,又用雙手捂住了臉,沉悶的迴音從那厚重的雙掌中傳來:“不應該是這樣的,不......難道我們真就註定彼此對立嗎?哪怕是在夢中都無法重聚?”
魯斯搓著自己的雙臂後退了幾步,沒發出任何聲音。他倔強地做出一副感到惡寒的模樣,卻始終緊緊地咬著牙,喉頭一直在上下滾動。
終於,伏爾甘再次抬起了頭。他黝黑的膚色完美的掩飾了一些東西,以至於在場眾人裡沒有一個能分辨得出他眼圈周圍的暗澹紅色到底是生理反應,還是剛剛他捂住自己的臉所留下的痕跡。
他再次用小心翼翼,如同對待易碎的玻璃製品般的眼神看了看他的兄弟們——他僅存的兄弟們。
“為什麼會這樣呢?”
他問,又或者只是在自言自語,畢竟,在他看來,在場眾人不過都是亞空間的幻象罷了。
“我知道你們都有各自的理想,但是,難道全人類的安全不包括在其中嗎?我們本應成為保護人類的一面盾牌,可我們最後卻將刀刃對準了彼此。戰火燃燒啊,我的兄弟們......”
伏爾甘的語氣並不激烈,但聲音卻像是在嘔血。
“除了不幸與痛苦以外,戰爭給不了人類任何東西。我曾親眼見過人們在戰火中沉淪、哀嚎、尖叫。即使是倖存下來的那些人,他們身上也有些地方被永遠地改變了。”
“但是,戰爭又是必須的——可是,是誰帶來了戰爭呢?我們的父親花了數萬年想要終結戰爭的存在,他失敗了,我們也是。戰爭最終還是獲得了勝利,它將永恆地在這個宇宙裡蔓延下去,直至將那火焰燒灼於我們所有人頭頂。”
他停頓了一會,然後在寂靜無聲的眾人眼中露出了個苦笑。
“我甚至在對著你們的幻象講話,發表我自己的意見與思考......做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說完這句話,伏爾甘便硬生生地將那些未曾出口的哲思統統嚥了回去。
他無力地躺回床上,閉上眼,彷彿已經接受了一切,想要以短暫的休憩來等待幻象的結束。但是,有人卻在此刻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是察合臺。
巧高里斯人仰起頭,看著休息室的天花板,眼神飄忽地說:“伏爾甘,傳送帶來的眩暈,以及那位閣下的性格可能讓你誤解了一些事。但是,你的聽力應該已經恢復了,所以,你應該是聽得見引擎運作的聲音的吧......?”
火龍之主勐地睜開了眼,以閃電般的速度坐起,不可思議地望著他。下巴都忘了合上。
在認真傾聽發覺可汗說得是實話以後,他連指著可汗的手指末端都顫抖了起來。
“你...你...這...?!”
基利曼扭過頭去,好讓伏爾甘看不見自己的表情,但他的肩膀卻在不停地顫抖。
就這樣,他用和平常截然不同的聲音緩慢地說:“是的,我同意察合臺的說法。雖然馬庫拉格之耀的引擎離休息室有些遠,但我們的聽力還是多少能聽見一點的......”
“羅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