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你腦後延伸出來的桃花枝條給取下來吧,我已經讓我全部的部分都匯聚在這桃花枝條裡了,離開了你便不會在你體內有任何殘留在那之後,把我栽在這雪山之上,稍等一會就行。”
“嗯”
瓦倫蒂娜緩慢抬手觸碰了一下腦後的枝條,便發現原本緊緊連結著自己後腦勺的樹枝此刻已經脫落,真的如一根髮簪一樣能輕而易舉地取下了。
可撫摸著那尚有餘溫的桃花枝條,她的動作稍稍停頓,許久都未曾動彈。
“雜魚?”
直到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傳來,瓦倫蒂娜才渾身微微一顫。她的眼眶微紅,頗為不捨得地看向身邊的費舍爾,小聲說道,
“我有一些.費舍爾你幫我取下來吧,好不好?”
“.好。”
費舍爾沉默片刻走到了她的背後,伸手握住了她腦後的那根桃花樹枝,感覺到了其中洶湧澎湃的篡生混亂已經徹底與瓦倫蒂娜失去了聯絡,他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桃公不愧為千年前能依靠著篡生混亂支撐失去半神的樹大陸長女,她對於篡生混亂的控制費舍爾剛剛入手就覺得自愧不如。
這種差別大概在於,費舍爾已經熟讀了生命補完手冊的書本,可桃公卻不止於此,能活學活用十分熟稔地將它們付諸於現實。
費舍爾將桃花枝條取下,隨後蹲下身子,將她插入了白雪覆蓋的土壤之中。
此刻白雪正厚,桃公的桃花哪怕粗壯也只能冒出一個頭來,看上去就像是一朵桃花單單開在雪地上,顯得頗為滑稽。
她在皚皚白雪之中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看向眼前大雪翻飛的雪山,眼前至高之處下方,是無數她母親樹根力量化成的空間亂流,遠遠看去,此時此刻正如彼時彼刻。
就連費舍爾都還記得,當年在精靈王都之中看到的那些層層疊疊的宮殿,以及那直入雲霄的金色樹木,她是所有精靈的母親。
“世間絕景,不外如是”
桃花枝條迎風飄揚,望著眼前夕陽餘暉下的風雪之景,只可惜天空之上,那熊熊燃燒的夾縫已經徹底蔓延過了他們的頭頂,大片大片的虛幻猩紅便讓此刻眼前的景象變得不再純粹,讓桃公空空嘆息,
“時過境遷,情如常.千年前,我們這些原本肩負著保衛世界內部的神話種與半神卻沉浸於內鬥,與我們的父輩一樣,忘記了屬於我們的職責。只是當年,保護我兄弟姐妹的願望強過了守護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如今再活一次,便當是替先前的疏忽還債了。”
瓦倫蒂娜深吸了一口氣,跪坐在了地上,而雪地中的桃花微微顫抖著,在其中蔓延出了越來越多的桃花枝條。
費舍爾能感受到,桃公正在催動她先前蘊藏的全部篡生混亂以還原她原本的模樣,這樣不僅能消耗掉她體內多餘的混亂,也能增強她自己的意志。
隨著這個過程的發生,桃公的聲音倒是越來越睏倦,
“這樣就好.這個過程可能需要十幾個小時,等徹底完成之後再動手就好.”
“呼呼呼”
在呼嘯的寒風之中,桃公的聲音越來越小,可地面之上的桃樹枝條卻依舊在生長,很快就冒出了頭,變成了一株小小的桃樹嫩芽,大概長成時就在十幾個小時之後。
瓦倫蒂娜坐在桃樹的旁邊,望著徹底消聲的桃公撅了撅嘴,卻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就這樣坐著。
費舍爾半蹲在桃樹的另外一側,看著瓦倫蒂娜沒有離開,他自己也坐了下來,望著眼前天空之上不斷蔓延的猩紅之色,輕聲開口,
“捨不得?”
“.”
瓦倫蒂娜看了一眼旁邊的費舍爾,低著頭,良久才點了點頭,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費舍爾望著她,便看著她微蹙的眉頭,糾結和迷茫地看著眼前氣勢恢宏的雪山,在半神偉力形成的雪山面前,一位鳳凰顯得是那樣渺小,更何況這位鳳凰還那樣稚嫩。
“我如今已經是鳳凰了,是梧桐樹的領袖了,可是可是我一直以來都很害怕,感覺不自信。這麼大的地方,這麼多的種族,這麼多的事情都需要我來決斷.我連‘鳳凰’這個身份都只當了幾個月,從來沒受過這樣的教育,坐在鳳凰之王的座位上,我甚至覺得那就是一個草臺班子,坐著一個披著鳳凰皮的殘疾小姑娘.”
瓦倫蒂娜低著頭,看著自己完整的雙腿,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拍打了一下它們,
“明明能行走起來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我竟覺得,我只有身體是能再行走的,內心卻依舊坐在輪椅上。是桃公教導了我該如何做,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天生的王者,哪怕是敬仰的鳳凰也是從奴役之中脫身的.我去見你,有一些患得患失,甚至於害怕我現在的模樣會嚇到你,還特地變成了人類的模樣,甚至還想著要不要恢復以前坐在輪椅上的模樣.
“是桃公把我罵醒的,她私底下和我說,‘如果他連你站起來、變了模樣都接受不了,希望你回到以前殘疾、脆弱的模樣,就因為這樣能滿足他變態的保護欲與佔有慾,那他看你到底是一個愛人還是一個被圈養的用來取樂的奴隸’.”
費舍爾看著眼前發芽的桃樹苗,有一些出乎意料。
不過他原本與桃公就只在對立時短暫接觸過,談了解他一點資格都沒有,當然也不理解這位精靈長女的為人。
刻板印象來說,費舍爾以前總覺得她就像是一個嘴臭的萬年蘿莉老太婆?
“而且,她還告訴我了,那個唐.什麼日香和那位捨棄生命都要救你的天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