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場,開始。”
一個帶著紳士帽的中年男人坐到他身邊問了句“楊老師?”,雖然是在問,但語氣頗為肯定。
葛霧緊繃的肩一下子收緊,邀請對方坐下。
“我就是周世農。”
葛霧臉上帶著欽佩,誇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
周世農擺擺手,撐了下帽簷,沒有摘下,扭頭看了眼門外,輕聲道:“我現在替羊城革命黨做事……”
聽到這,葛霧眼神更加灼熱。
接著周世農講了一大堆,那邊的情形,革命熱情高漲的學生、工人,順帶還誇了一下楊立仁的同窗楚財。
“我楊立仁也是有為青年!”聽到和別人比較,還是發小相比,他說話的聲音有點大。
周世農輕輕壓手,示意不要太高調,然後介紹此行找他的目的,希望他槍殺北洋政府的三省巡閱使。
“過。”
葛霧預料中的卡並沒有到來,反而過了。
現場人太多,衝著維護導演權威的原因,他沒多說什麼。
上午的戲份拍完,葛霧找到朱昆,聊了聊第一場戲的問題。那場戲他給楊立仁設計的情緒是頭一次接觸這種秘密接頭工作,並且乾的事也是要掉腦袋的,所以技巧上有些生疏,不那麼謹慎,而神態上則更多的外放,演的張狂一點。
“哦,這事啊。”
朱昆掃了圈周圍,空蕩蕩的,都被葛霧給以“和導演商量事情”的名義清理走了,點點頭,心中暗贊,整個公司的人包括嚴博都說葛霧在片場很給導演面子,哪怕雙方有分歧,也從不讓人當眾下不來臺。
“我是這麼認為的。”朱昆重新坐正,說道“刺殺三省巡閱使這事幹系重大,掉腦袋都是輕的,全家都要陪葬,哪怕他第一次做這種事,也應該謹慎一點,力求不讓旁人關注。”
“那既然這樣,為什麼跟周世農強調‘我也是有為青年’時又可以了,這話可比眼神戲更容易引人矚目。”葛霧問道。
“他是一個年紀輕輕的老派教師,衝破封建束縛,總得發出自己的聲音,也能體現人物的變化。”每個人對角色的認知都不相同,朱昆耐著性子解釋。
要是換一個人他早罵一邊去了,可葛霧既是編劇,還是實力派演員,更是公司股東,自然不能當常人看待。
“我認為楊立仁從站在茶館門口看到被押赴刑場的人那一刻就有變化了。”葛霧邀請他再去看一下上午的片子。
朱昆前後看了好幾遍,遠景、近景,最後盯著近景又拉片幾次,誇道:“葛老師,你這眼神戲絕了,拍電視劇可惜了。”
說完,他解釋道:“這裡雖然你演的很棒,但是不太恰當,有些過了。楊立仁知道乾的事不能見光,但接觸周世農前並不知道是刺殺高官。”
“三省巡閱使要來的訊息不是當時才知道的。”
“還有就算楊立仁不知道周世農現在是革命黨,可他之前是混江湖的,這種人找上門能幹什麼事,小事用不到楊,大事才可能。”
“一個未來能做中統高官的人,大特務,就算技巧上稚嫩,可心思卻不會不細膩。”
葛霧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
朱昆想了一會兒,說道:“你是對的。”
最終,這場戲採用的第一條,這事只有兩人還有剪輯師知道。
晚上,一棟豪華古宅內,房間內的架子上擺放的都是瓷器。楊廷鶴,也就是楊氏三兄妹的父親,走的是實業救國的路子,燒製瓷器的。可惜後來失敗了,只有下一屋子便宜貨。
遠在羊城鬧革命的學生楊麗華回來了,一家人吃飯。
餐桌上,葛霧跟父親挨著,尚強飾演的弟弟楊立青在他對面,王杏飾演的二姐楊麗華坐在兩兄弟中間,距離弟弟更近一點,跟哥哥的距離肉眼可見。
每個人的位置是朱昆定的,安排完他還公開問了葛霧的意見。
“有水平。”
葛霧挑了大拇哥誇道,毫不掩飾對朱昆的欣賞。
劇本上只寫著幾個人在餐桌上吃飯,還有對話內容,怎麼坐一個字都沒提,可朱昆這一手位次安排,就把一家人的關係,還有未來發展給隱喻出來了。
“開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