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說著話,舉燈將外間粗略一看,便嫌那更燈昏暗,讓女婢去點油燈。
「萬萬不可,」女婢連忙接過趙氏手中更燈,「燈火太亮,可不能叫人瞧見了。夫人要看哪裡,奴婢給您照著。」
趙氏到底並非全無顧慮,又加對這女婢甚是倚重,因而果然屈就了黯淡的燈光,慢慢地在室內瀏覽。
「原以為他在蘇宅是借住,不成想那竟是他送給蘇芽的產業……」趙氏邊看邊沉吟,突然問女婢:「薈蕪,你說說看:他過去不過是個遊歷在外的清閒文官,那點俸祿怎夠他又是置產業,又是贈聘禮?」
「奴婢也說不好,」薈蕪拎著更燈給她照著,聞言仔細想了想,道:「想來若非老太爺和老太太給他的,便是靠著太后和太子的賞賜?」
「哼,都是沈家的血脈,憑什麼好處只給他?回京之後,倒要問問老太太,給她另外兩個嫡孫留了什麼好處?」
薈蕪想著夫人戳著老爺去老祖宗面前計較的場景,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該是這麼做。可這些若是太后和太子賞賜的呢?」
趙氏臉色難看:「老天不開眼,讓他熬過了這一關,竟然未死。此後又是霸佔著沈家的富貴,擋著我兒道兒的日子,什麼時候看得到頭?實在讓人心恨!」
半晌,她卻又突然冷笑道:「可你莫忘了:他遠遊在外,無人管束,本性跋扈,還有才名傍身,他是可以仗著這些去貪的!」
說這些又有何用?薈蕪不敢接話,小心地往四周張望著,「夫人,差不多了,咱們該回去了。」
「莫急,仔細找找看,最好能尋些他貪贓枉法的證據。」
薈蕪嚇得手一抖,杆頭的更燈晃動,「您縱是尋到了,又能如何?咱們可不敢與他對著來啊,夫人。」
趙氏臉色凝重,眼神堅定:「總要攥些把柄在手裡,日後遇到要緊關頭,還能有個反擊的餘地——大不了,就跟他同歸於盡!」
想到那個「日後」,薈蕪心中發緊,結巴地道:「您,您可千萬小心些,別留下痕跡。」
「過不兩三日我們便得回京,京,那孽障要在這裡辦流水宴席,來往得多少人準備?便是進個賊人也都正常,賴不到我們頭上。」
趙氏早已想得清楚,渾不以為意,然而昏暗之中終究是看不過癮,她便再次從薈蕪手中接過更燈,走進內室,並徑直向床鋪走去。
「夫人,您這是要做什麼?」
「我看看他床下是否有暗盒……」
話音未落,突然門口吹過一道涼風,「噗」的一聲,趙氏手中那盞更燈竟熄滅了。
二人當即變成了睜眼瞎子,嚇得低聲呼叫。
「薈蕪?薈蕪!」
「夫人,夫人,我在這裡!」
二人循聲摸索,找到對方,心裡方才安定一些。
卻在這時,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從薈蕪的後頸子上掠過,擦著耳下往她嘴巴爬過去,薈蕪嚇得一聲尖叫,本能地抖落與趙氏相握的手,狠狠地去扯那爬臉的物事。….
只聽一聲清脆的響,她的指甲在什麼軟肉上刮過,緊接著就是重物落地的聲音,薈蕪驚魂未定,迅速向後退去,卻到底是擺脫了那怪異恐怖的東西。
可就在這時,她的褲腳突然被人抓住,緊接著一雙手便順著她的腿快速地往上爬。薈蕪嚇得原地蹦起,拼了命地抖腿,又踢又蹬,地上那怪物嗚嗚哼哼,「是我,是……我……」
是趙氏?
薈蕪的震驚又上一層,連忙將趙氏扶起,抖著聲音道:「夫夫夫人……這屋子古怪,我們快走!」
趙氏也無暇問她罪責,兩人攙扶著便往門外跑,卻皆是頭上一陣劇痛,髮髻被人
在後面扯住了,於是雙雙往後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