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之間,蘇芽的心臟抽痛,面上血色瞬間褪去,虛軟的手已無痛覺,竭力抓住他手臂,“沈淮!”
沈淮被她扯得搖晃,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恍惚地,過了許久才看清了蘇芽的臉。
他想問她怎麼還沒走,卻終是啞聲回應道:“……哎……在呢……”
三個字便耗盡了所有力氣,沈淮眼前的人面漸漸又都模糊了,只有蘇芽啜泣的聲音縈繞在耳邊:“沈淮,你撐住,徐遠去接劉叔了,他很快就會來救你!”
不斷地有流矢射來,又被高峻擊飛,蘇芽卻渾然不覺,只哭著去扶沈淮:“我這就帶你出城,去迎他們——伱要撐住,聽見沒?!”
沈淮眯著眼睛,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了,虛脫的身體格外地沉重,喉中一響,鮮血從口中湧出。
蘇芽驚慌地試圖去捂住,徒勞地想要阻止生命的流失。
沈淮眼前影影綽綽看不清,茫然睜著雙眼,努力分辨著她的樣子,想說的太多,卻已是說不了了。被毒折磨的大半年來,多少辛苦都忍下了,多少絕望都撐過了,然而,終究沒扛過命,終究走到了頭。
這一刻,自是有不甘,卻又似解脫。
該做的,他已盡力都做了,那些沒來得及做的,也只有放手。
“早知道……這麼捨不得,就不該……不該只爭朝夕……”
他的目光徹底失焦,聲音飄散在空氣裡,好看的眼睛,終於閉上了。
“沈淮!”
蘇芽顫抖著伸手,與高峻的手指在沈淮鼻端相遇。
恐懼的猜測是相似的,那點似有似無的鼻息,在風中觸不可及。
有風吹來,拂動幾縷散發,擦過他還染著幾筆血痕的臉,道不盡是眷戀。
蘇芽面上血色盡褪去,腦中嗡嗡作響,麻木的手指怎麼也探不清沈淮的鼻息,便顫抖著轉去摸他頸側,終於,感受到他面板下的血脈輕叩。
微弱的脈動,一下一下地又將她的神智喚回。
“活著,他還活著!”蘇芽啞聲道。
高峻按著沈淮的手腕摸脈,抑制不住地激動,“得快走,公子耽擱不起。”
“走,”蘇芽擦一把眼淚,“找劉叔!徐遠已出城去接了,我們去迎!”
高峻背起沈淮,兩人立刻往人群外面衝。
少有人阻擋他們,錦衣衛和衙役大多是因識得,曹開河的手下卻是因自顧不暇,縱有幾支流矢過來,也都被蘇芽利落地擋了。
“高峻!”有人從車上下來,帶著一圈兵衛,迎面攔住了整片路,卻是剛剛趕到的王恕和王承佑父子。
他們震驚地看著高峻背上的沈淮,急問:“這可是沈大人?緣何弄成這般模樣?!”
高峻雙目猩紅,“情勢危急,容後再敘!”
兩邊分離不過一炷香的功夫,而高峻的態度已判若兩人。
王恕父子聞言俱皆一怔,他們剛剛趕到,還未知詳情,於是攔著方向未動。
高峻望著王恕的眼神是強自忍耐的壓抑,王恕是曹開河的姐夫,此時此刻,所有與曹開河相關的人,他都恨不得撕成碎末。
然而此時他只想要減少前行的障礙,讓他們速速讓開去,他咬著牙,做好了硬闖的準備。
恰有個官差飛奔過來,向著王恕稟報道:“王大人,曹大人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