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等了,反正你也是摸著石頭過河,”蘇芽在床上探身向前,手扶床欄,殷切地看著孫婆,果斷道:“如今危機四伏,我片刻都不想再等!”
“那也不必急於求成,”孫婆的背影似有躊躇,“這法子偏門,後果難料,不急用。”
“婆婆怎地突然這樣了?”蘇芽看著孫婆的背影,不解道:“本來學的就是速成之法,偏門才是順理成章。婆婆,你如今是不是過於疼我了,竟沒以前那般嚴苛。”
孫婆站在門口不動。
蘇芽便又輕聲道:“婆婆,你果然是遇到了難處。”
孫婆一驚,猛地回頭,目光在蘇芽臉上要盯出洞來,問道:“劉三點跟你說了什麼?”
“你有什麼怕劉叔說的嗎?”蘇芽不動聲色地回望。
孫婆眼瞼收縮,揭簾的手青筋畢露,漸漸目露兇光。
“婆婆!”蘇芽暗暗心驚,不敢再套話,趕緊喚道:“婆婆,劉叔向來不碎嘴,是我掛心,你有事總獨自扛著,像這回說你中毒的事情,我就疑心是在敷衍我——這世間哪兒來的那麼些毒物,一個兩個的都要沾邊兒?”
“……哼,”孫婆的目光幾乎要在蘇芽的臉上燒出洞來,終於厲色漸收,冷哼道:“時人妄想長生,丹藥橫行,恨不得把屎都往肚裡吞,毒物氾濫有什麼稀奇的?你以為劉三點的毒醫之名是怎麼興盛的?”
她說得順口,不留心竟將自己也攬進了被米田共攻擊的範疇,蘇芽垂頭忍笑,不敢作聲。
這一打岔,打底是將方才過於嚴肅的氣氛給破了。
“我這是多年前為徒弟所害,”孫婆終於鬆口,諷刺地笑道:“他為表孝心,日日端茶倒水,伺候我洗漱飲用,實則早就為人所收買,悄悄將毒散在水中,我對他過於放心,又且每日少量難以覺察……日復一日,終至功成。”
蘇芽想起初遇時孫婆確曾咬牙切齒地說過,徒弟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因此堅持不允許自己叫她師父,原來癥結是在此處。
這來歷成謎的老婦人口舌尖利、孤僻難親,實則未必由來如此,想到她利齒傲骨,卻眾叛親離,獨自鎖在周宅下房裡的淒涼,細密的心疼便自蘇芽的肺腑之間升出。
“你那是什麼表情?”孫婆瞪眼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我還不用你來同情!”
“嗯,”蘇芽柔柔地回應,輕聲道:“是我太無能了……婆婆,被人欺辱的感覺這樣難受,我也不想再受了。”
她重又抬頭看向孫婆,目光盈盈,“婆婆,本就到了通關的時候,你又猶豫什麼呢?”
孫婆欲言又止,滿心不耐,蘇芽卻開始抱著傷腿準備下床來。
新傷腫脹,蘇芽疼得小臉皺在一起,連連吸氣,“心法而已,若非要武功配合,我也不是就不行!”
孫婆幾步過去將她摁住,目光凌厲之中又糾結著無法描摹的掙扎,蘇芽不讓不避,仰頭迎著她的目光,目色中盡是固執祈求。
“這一關最是驚險,搞不好練廢了你。”
“又不是第一次了,”蘇芽道,“以前你也這麼說過,我還不是一路提升?可見我不是廢人的命。”
見孫婆還不言語,蘇芽便將詫異狐疑都堆在臉上,問道:“婆婆,我都不怕的,你猶豫個什麼勁?難道……”
按在肩上的手愈加用力,蘇芽只覺肩頭鈍痛,卻不動聲色地忍著,等待孫婆答覆。
孫婆目中一時是厲色,一時是隱忍,一時又是蘇芽看不懂的陌生,終於,她甩手轉身,卻先確認了四方無人,又看過樑上床底,才從袖中抽出一根長針。
細如髮絲,長約十五六寸,銀光隱現,捏在孫婆手上微微顫動,看得人心驚,“你看清楚了,若是不怕,今夜便幫你衝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