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開河看清來人,不由一怔,眼睛瞪成銅鈴:“胡興,你想幹什麼?”
來人可不正是理漕參政胡興?
“臨清伯,你怎地如此糊塗?!”胡興氣喘吁吁地破眾而出,先直奔錢御史左右,喝叱仍架著錢御史的人,“還不速速將錢大人放開?你們便是再怎麼莽直,也不該這般作為,莫害了臨清伯!”
胡興說著,上手就把那幾個漕兵給扒拉開,扶著錢御史問了一聲妥當,便轉向了曹開河:“曹大人,錢御史素有正直之名,此時不正該慶幸有錢大人主持公道?你縱是在憤懣傷心,也應顧念著大局,再多忍忍啊!”
他背對著錢御史,邊說邊對曹開河打了個眼色,然後道:“漕督大人不在,本官便暫代邱大人處置此間事,徐明及其左右從眾涉及昨夜大案,無論如何都不可暫離這理刑衙門。來呀,把徐明屍身及其左右接管過去。”
他意味深長地對曹開河道:“曹大人,伱若信我,便且再緩幾日,待理刑問清始末,究得根底,屆時必然能讓徐明風光大葬,也還漕兵眾兄弟一個公道人心。”
曹開河適才還暴怒非常,此時卻像漸漸冷靜下來,竟然真的召回了眾人,將徐明屍身交還出去,並讓那群漕兵迅速回營。
等手下大兵呼啦啦地退了個乾淨之後,他才甕聲甕氣地道:“那便即刻審問。”
胡興贊他一聲,就問劉雲:“劉大人,你看,是否就當著諸位大人的面,即刻升堂問審?”
他自出現伊始,就接過了現場的控制權,三言兩語地安置了各方,有理有據,有些反應慢的甚至此時還在發愣著。
不得不說——這一齣戲,演的真好!
劉雲若不是與他們相交日久,怕不就立刻信了這理漕參政胡興大人磊落高效?
實際上,這兩年劉雲早已無數次地見著了:胡興和曹開河,早就悄悄地繫結到了一起,故而胡興斷沒有不向著曹開河的道理。卻不知他急急趕來後的這番做作,是圖個什麼?
劉雲心中警惕,卻手捧著官帽,躬身連聲應和,道:不是不審,實在是還缺一位重要人證,人證在昨夜受了重傷,此刻不知道是否診治包紮妥當,審訊拖延至今,確實不是故意所為。
彷彿是應和他的話,門前傳來車輪在青石板上滾過的聲音,一輛樸素的馬車停在理刑衙門前。
沈淮來了。
曹開河聽著大腹,眯著眼睛,迎著光,看著那個彷彿發著光的青年從容踏進衙門內。
這還是收到趙慶的訊息後,他第一次與沈淮打了個照面。
就這一眼,曹開河心中那股子從清晨即憋著的憤怒心痛,便瞬間有了方向。
無它,只因沈淮進門後,竟徑直朝他而來,隨意地行了一禮後,就清清淡淡地問了一句:
“曹大人,昨夜沈某死裡逃生,遍身傷痛。這數個時辰裡思來想去,不知道是得罪了什麼人,最後倒是想明白了:與我有恩怨的卻只有西南一人,聽說曹大人與趙慶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