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刑部審犯人的顧少卿,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他淡定伸手攏了攏衣領,地牢有些冷。
“外祖我這次回來,是有事情想和您商量。”南姝緩緩垂下眼瞼,睫毛半掩著眼眸。
“珺珺想和外祖說什麼?”顧墨看她的眼神充滿慈愛。
南姝抿了抿唇,第一次覺得說話如此艱難,這是最愛她的長輩。
“外祖,這皇太女的頭銜我也不想要了。”她目光不敢與顧墨對視,低頭說:“我...我不想爭了。”
這一世,她想用僅有的時間,陪愛的人,去沒去過的山河,做沒做過的事。
“孩子,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顧墨問出口的時候,他已經不敢去想南姝在宮中吃了多少苦,能將一個從小就被灌輸繼承皇位的孩子逼到如此境界。
薄辰也震驚無比,他隱約有些感覺到殿下與傳聞中勤政不同,他以為是殿下近來身體不好,卻不曾想她是要放棄皇位,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天下人誰不想要,她怎麼說放棄就放棄了。
薄辰不懂。
他試圖去聽南姝心裡話,一無所獲,像被遮蔽掉一樣,聽不清聽不見。
南姝抬眸對上顧墨視線,那雙眼裡充滿愧疚和憐惜,她唇角上翹,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像輕雲一樣,揉在惆悵裡。
“我大病一場經歷生死,想開了很多。”南姝繼續道:“我自知父皇不會讓我上位,多年恪盡職守,已經耗費了我所有精神,對那座皇宮再沒有念頭。”
“我知道自己這個皇太女頭銜,若是被廢除非死即傷,想脫身更是難上加難。”
“可是人活著,總要有盼頭。”
顧墨理解她的難處,用溫和的語調說道:“珺珺可還記得顧家祖訓?”
他繼續道:“人該省事,不該怕事。人該脫俗,不可矯俗。不該順時,不可趨時。”
顧家人做事講究隨心。
“若有一日珺出事,望外祖帶顧家離開京城遷族遠去,孩兒不孝但求不牽連家族。”南姝不知道該怎麼和外祖周旋下去,索性全盤托出。
顧墨別過頭,伸手抹掉眼角淚水,他深吸一口氣,道:“好,外祖答應你。”
他就是拼了這身老骨頭,也不能再讓這孩子受委屈!
現在顧家是顧南歸做主,要是有什麼變動,也不算是自己食言。
“外祖,哥哥那邊還要你幫忙說說。”
“好。”顧墨答應下來,至於怎麼與南歸說,由他決定。
南姝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下,她在心裡已經有了關於顧家遷移位置的大致地址,後續在暗中將地方買下來,留到必要時候用即可。
南姝和顧墨又說了一會兒話,便已經臨近午時了,顧家老僕前來書房詢問,中午在何處擺膳。
“在中庭用膳吧,派人去刑部叫南歸回來一起吃。”顧墨說道。
中庭擺好一張四方桌子,在顧墨和南姝相繼落座後,南姝又將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薄辰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顧南歸剛從地牢裡審訊出來,就聽見手下人彙報,說老爺子叫他回去吃飯。
“你去告訴老爺子,我不回去吃了,今晚要在衙內當值,明天回去”
“是。”
下人回去覆命,顧公聽見顧南歸不回來吃飯的事情,一點不意外。
自己特意沒告訴他南姝回來了,就只叫他回來吃飯。
只是小子還說晚上也不回來,那就不怪自己沒通知他了。
中午這頓飯在南姝和顧公兩人聊天中,歡聲笑語,都很珍惜這樣在一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