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彷彿想起了自己操勞一生的母親。
“您……鬆手吧!”村田蠕動著唇,輕輕地蟬聲說道,他覺得雨宮夫人應該是已經聽不見了,但語氣的尊重不下於面對生者:“您確實好好的保護了她,是一位很了不起的母親了……剩下的交給我們吧,我們會把您的丈夫和女兒平安帶出去,我發誓!”
似乎是這段話起了作用,當村田再去嘗試抱小千鶴的時候,雨宮夫人的手真的鬆動了。
不僅如此,她的眼皮也打著顫,慢慢睜開。
村田一喜:“還活著!”
但話音剛落,一大團鮮血就從雨宮夫人的口中吐了出來,緊接著伴隨著強烈的咳嗽和渾身的顫抖。
她已經沒有救了,巨大的衝擊力讓汽車內部變形,她側著身子將女兒護在懷裡,前後座擠壓已經從兩側壓碎了她的整個肩胛骨和所有的肋骨。
斷裂的肋骨刺穿了她的肺部,斷了的肩胛骨又擠壓到了她的喉管導致鮮血堆積,此刻一口血噴出來,代表著生機的徹底流失……
雨宮夫人是受傷最重的一個,別說撐到救援了,能再次睜開眼睛,也是昏昏沉沉之中聽到了“丈夫和女兒”這樣的詞彙,才讓她的意志力支撐著創造了奇蹟。
在人之將死之時,會覺得眼皮沉重到好似好了三天三夜,舒舒服服躺在了床上不願意睜開眼睛。
有些人早上起床都無法掙扎著立馬睜開眼睛,在這種乏力與疲憊萬倍之於早起的時刻,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像雨宮夫人這樣呢?
答桉是很多的,因為此刻的她只是一個平凡的母親,做到了每一個母親都能做到的事情。
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流淌,濺在了村田的手上,也染紅了懷中雨宮千鶴的小臉。
她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肺部的充血讓她一開口就只剩下了咳嗽和一股一股的鮮血。
這種時候,她是說不出話的。
但是村田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
“您放心,您放心……”他流著淚,一遍一遍做出了男子漢的承諾,輕輕地、彷彿是怕驚擾了雨宮夫人一樣,從她懷裡嘗試抱走雨宮千鶴。
雨宮夫人意識到自己根本沒辦法開口之後,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她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任由村田從自己手裡抱走女兒。
那平靜且安詳的眼神充滿了感激和無憾。
村田知道自己一輩子也無法忘記這個眼神了……還有這張染著血仍然驚豔的臉。
“您的丈夫在那邊。”村田看出了迷茫的她似乎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尋找著什麼,指了指她的另一側:“他剛才還在跟我們交流,現在只是昏過去了……您放心,您的丈夫我們也會盡全力救出去的!”
雨宮夫人看著依靠在柵欄邊昏死過去的丈夫,居然笑了。
鼻腔裡的血還在流淌,胸口的劇烈疼痛似乎已經感覺不到了。
在這樣生命的盡頭,能安安靜靜接受死亡已經是令人敬佩了,更不用說居然還在發笑。
因為在她眼裡,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丈夫這樣滑稽呢……頭歪在一邊,像是那年結婚的時候他第一次喝醉了酒。
】
洞房花燭夜就在他的鼾聲和自己的數錢中度過了。
還記得他在婚禮上靦腆地像初次告白的小夥子,醉了之後也是這樣被人架著送進了洞房。
真好啊……
能嫁給你,雨宮近馬。
這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選擇了。
雨宮夫人笑著笑著又有些落寞了,她覺得是先開始模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