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是何人?”睡夢中的狄三品突然一陣心悸,睜眼竟發現帳中靜靜立著一道人影,大驚喝問道。
“鄧澤,錦衣衛鎮撫使。”來人揮手止住打算拔刀的狄三品,沉聲說道,“德安候應該聽說過我。”
狄三品略微放鬆下來:“本候知道你,蜀王殿下身邊新晉的紅人。你來我營中是何目的?本候可從來沒和錦衣衛打過交道。”
鄧澤微笑道:“這不就打上交道了嗎?下官前來傳達蜀王殿下密令,侯爺可以放下手中的匕首了嗎?”
狄三品面不改色:“你說,說完就走。老子不放心你們錦衣衛,你要不說你是王上派來的,我已經弄死你了。”
鄧澤不以為意:“侯爺對我們錦衣衛多有誤解。廢話不多說,下官帶來一個計劃和一條命令……”
次日,帶軍潛逃的馮萬保被抓了回來。馮雙禮暴跳如雷,當場就要把他碎屍萬段。狄三品再次苦求,卻被馮雙禮一鞭子抽在臉上,整張臉被抽的皮開肉綻。狄三品仿若無事,繼續抱著馮雙禮的大腿求情,眾將心有慼慼,一齊跪地。馮雙禮似乎有些被震住了,惡狠狠抽了馮萬保一頓鞭子,含怒而去。
“侯爺,今天還要攻城嗎?”有將領看著遠去的馮雙禮,輕聲問道。
狄三品扶著馮萬保,任由鮮血流滿臉頰,擦也不擦,恨聲道:“你手下的兵死不完嗎?王爺都走了,還攻什麼城!”
鎮遠城頭,濟席哈奇怪道:“今天明軍沒有動靜?”
“有的,主子。好像又有人被馮雙禮責罰,之後就沒動靜了。”達哈蘇恭敬道。
濟席哈凝眉沉思,明軍這幾日攻勢不盛,馮雙禮已經連續數日責罰大將。“馮雙禮,是這樣暴躁易怒的人嗎?”他對馮雙禮瞭解不多,只知馮雙禮自幼追隨張獻忠反明,其後又隨孫可望聯明反清,在西營中地位不低,但對馮雙禮其人卻所知甚少。
一日未戰,馮雙禮又在營中縱酒消愁,濟席哈卻抓緊時間整頓城防,修補城牆。明軍見狀,士氣更加低落,營中怨聲載道,議論不斷。
“王爺前幾日死逼著我們攻城,眼看韃子快撐不住了,這兩日卻只管飲酒作樂,任由韃子休養,這不是讓弟兄們的血都白流了嗎?”
“大人們的命才是命,我們這些大頭兵,爛泥般的貨色,還不是由著他們驅使?”
“都說韃子兇殘,我看韃子軍官對部下還算愛惜……”
“瞎話!韃子再愛惜部下,也不會憐惜咱們漢人。你忘了韃子在揚州、嘉定乾的事兒了?”
“……這個世道,何時才能安穩下來?韃子要能不亂殺咱們漢人,咱們何苦跟他們打生打死?”
“王爺從前對咱們還算不錯,這次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
“聽說是蜀王逼著王爺十日內打下鎮遠,王爺這也是沒辦法……”
“都說蜀王仁厚,我看還不如孫可望呢……”
眾說紛紜,謠言四起,一向對軍紀管控極嚴的狄三品等卻好像消失了一般,對士兵們的騷動視而不見。馮雙禮更是喝得酩酊大醉,大白天就呼呼大睡,將大軍棄之不顧。
當夜,忙碌了一天的濟席哈剛剛躺下,就被達哈蘇叫了起來。
“狄三品派了心腹過來?”濟席哈驚道,“帶進來。”
“小人狄麟,見過大將軍。”進來的漢子二十出頭,氣度沉穩,先展示了腰牌,又遞上一封書信,“小人是我家將主的親兵隊長,奉將主令前來送信。”
濟席哈點頭不言,接過書信看了起來。“你家將軍要投降?”濟席哈盯著狄麟,冷聲道。
狄麟臉色微變,低下頭道:“將主書信說了什麼,小的一概不知。將主只讓小人轉告大將軍,大將軍若有心,今晚四更在城頭熄滅三支火把,一炷香後再點燃兩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