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一隻手,拿起一毫,蘸了墨水,於硯邊一撇。
揮毫潑墨,大筆一揮,寫下歪歪扭扭的一行大字:
“五月廿一,煉得下品祛邪丹。”
寫完正經人都不寫的日記,又欣賞了一會這枚表面佈滿坑窪的祛邪丹,許羽小心翼翼地將丹藥裝入一隻瓷瓶,以木塞封口。
將令人苦惱的吐息法問題先放到一邊,他習慣性地取出與他一同穿越而來的那件古物。
這是一杆滿是鏽跡的青銅秤,也是他在此界唯一眼熟的前世之物,閒暇之餘,許羽便喜歡把玩盤弄。
只是任憑他如何擺弄,滴血,貼放額頭,乃至於灌注靈氣……
這青銅桿秤都未展現出什麼神異之處,倒是先前帶於坊市中,擺攤賣那療傷膏時,稱量起來頗為順手。
似是近期使用得多了,那本無比牢靠的銅鏽翹起一角。
他手也是個閒不住的,一掰竟是被他掰下指甲蓋大小的一片來,露出了其下的赤金之色。
也就是這抹亮色將許羽意識拉入一片奇異之地。
恍然之間,他已然立於一片虛幻的樓臺廟宇間。
這裡陳列著密密麻麻的人像。
人像大抵高不過他小腿,大小材質各異,色澤光亮參差,就沒有一尊完全相同的。
或佝僂挺肚,或背生三翼;
或石質鐵骨,或肉觸裹身。
離他不遠處,有一尊銅人像,其上遍佈鏽綠,且表面有一個個如同被灼燒出一般的黑點。
這些黑點正以緩慢的速度擴張,煞是惹眼。
鬼使神差般的,許羽挪步向前,輕觸了一下這尊銅人。
霎時間,場景變換,氣機牽引,已是意識體的許羽發現自己來到一間典雅靜室中,雕樑畫棟,沉木擺飾,面前則是一張由灰白氣流構成的几案……
……
於此同時,距此近百里外的一處窮山惡水,某幽深巖洞中,有一光頭大漢背靠穴壁斜躺。
漢子生得極為魁梧,然而此刻氣若游絲,一副苟延殘喘,日薄西山之相。
他身旁散落著一串碩大鐵珠,鐵珠顆顆有嬰兒拳頭大小,但看樣子,他決計是無力去撥動了。
細細看去,他裸露在外的面板已然寸寸銅化,一些關節部位,竟長出了一顆顆瞪得溜圓的眼珠。
眼珠瞪如銅鈴,嵌於銅皮之內,視線呆愣愣的毫無焦點,許是其鮮活起來之日,便是大漢殞命之時。
“羽化仙宮,竟是用這種催人入邪的下三濫手段。”
這壯碩漢子喃喃,沒想到出來歷練一年,自己便支撐不住,今日便要命絕於此麼……
以他所修功法,入邪化詭後應是會變作一尊百眼銅人,此兩種邪化之狀皆為他所練就的神通功法攝取的汙穢種類所致。
可憐這險惡山林中,又要多上一難纏詭譎,也不知要害得多少修士性命,又不知最終會被哪位同道斬殺。
就在他怨念漸生,連意識都要淪落墮化之際,一把巨大的青銅桿秤攜無邊樓臺廟宇虛影而來。
連同他將要墮化的意識一道捲入其中,待他迴轉過神,卻是已端坐於一張由灰白之氣構成的奇異几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