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霄聽聞此問,沉默了一會。
然後他轉頭看向街道上人來人往的眾人,幽幽的道了句:“會有很多人死掉。”
徐憶秀一愣,也側頭看向那街道。
夜色漸濃。
街道有人腳步匆匆歸家心切,有人相談甚歡笑容滿面,有孩童牽著長輩的手在蹦蹦跳跳,有女子依偎在戀人的肩頭,眸含秋水。
有商販在賣力吆喝,有酒客在面紅耳赤的爭執。
那是煙火氣十足的場面。
徐憶秀明白,褚青霄的意思是,天懸山一旦出事,這些人也會遭殃。
但她並不理解這其中的邏輯,她不由得問道:“可犯錯的是天懸山的神峰,這些天懸城的居民大多數一輩子都沒有去過內門,就算天懸山真的有什麼,與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褚青霄解釋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這些天懸城的居民,許多世代生活在這裡,家中資產都與天懸山掛鉤。”
“一旦天懸山倒了,多的不說,這天懸城還會有這麼多對天懸山內門趨之若鶩的外門弟子嗎?”
徐憶秀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這些天懸城中的居民,有大半都是想要進入天懸山的外門弟子,天懸山一旦出事,他們自然會樹倒猢猻散。”
褚青霄順著此言說道:“當大批外門弟子離去,多的不說,天懸城中物價會暴跌,連同著周遭城鎮都會受到波及,然後就是大批靠著此事為生的百姓衣食沒了著落。”
“牽一髮而動全身,整個南疆不知多少產業是圍繞著天懸山搭建的,一旦天懸山出事,南疆都會動亂。”
“有這麼誇張?”徐憶秀聽得似懂非懂,她又想了想,然後問道:“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朝廷難道不可以只誅惡首,維持天懸山的穩定?而不是一定要將整個天懸山連根拔起?”
“再說了,如今大夏天下,說白了都是武王的私物。”
“南疆真出了亂子,難道不也是武王府自己的事情,哪有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徐憶秀的困惑是有些道理的。
褚青霄聞言卻搖了搖頭,說道:“有些事,一旦開始,就不會再由人控制。”
“天懸山如此家大業大,這些年累積的財富更是早已到了驚人的水平。”
“有不知道多少人眼紅著天懸山的一切。”
“武王府一旦動了天懸山,那些早已等待已久的人,就會像嗅到了腐肉味的禿鷲,蜂擁而至。”
“它們會比武王府更熱衷將天懸山扳倒,然後啃食從這龐然大物身上掉下來的血肉。”
“無論是對於天懸山而言,還是對於武王府而言,這件事,都是一旦開弓就要走到底、沒有回頭路的事情。”
說到這裡,褚青霄頓了頓,然後轉頭直直的看著徐憶秀,意味深長的言道:“這天下,從來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
“我們也一樣,既然做了武王府的走狗,就同樣只能去做這行刑的劊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