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渠走到了屋中時,他的妻子正坐在地鋪上,用帕子擦拭著一個木質玩偶,一旁的小箱子中,還有好些個類似的玩偶。
這是他兒子小時候最喜歡的玩具,其中很多都是由白青渠親自做的。
小時候的白子安喜歡將這些小人形狀的木偶擺成方隊,模擬兩支軍隊,還信誓旦旦的說,長大了要當將軍,要做一個英雄。
兒子走後,白青渠與妻子許沉變賣了所有家產,唯獨這些曾經被自家孩子幼時舊木偶,他們如何都捨不得扔掉。
這些曾經兒子幼時的玩具。
如今卻成了夫婦倆的珍寶。
這是這些年來,只要得空,他的妻子就會這樣,坐在那裡,就這樣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這些玩偶。
許沉抬頭看了一眼走入房間的丈夫,只是一眼,便又低頭擦拭起了木偶。
白青渠看著這幅模樣的妻子,心底嘆了口氣,自從兒子走後,他的妻子就因為遭受打擊變得沉默寡言。
白青渠也試過做些什麼,讓她好轉,但幾乎都收效甚微。
他將那燭臺放在了木桌上。
“近點。”而地鋪上的婦人終於在這時說出了夫妻二人見面後的第一句話,聲音沙啞。
白青渠愣了愣。
“子安怕黑,離得近些。”許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白青渠聞言面露苦笑,但還是依言將那燭臺又朝裡送了送。
許沉在這時已經將最後一個木偶擦拭乾淨,她小心翼翼的將這些玩偶一件一件的放回木盒中,又將木盒的鎖住,放在床頭最顯眼的位置,然後這才站起身子,走到了白青渠的跟前。
“時間差不多了。”她這樣說道。
聽聞這話的白青渠臉色微微一變。
老婦人走到了他的身旁,從一旁的袋子中掏出了一個瓷瓶,從裡面倒出了兩枚白色的藥丸。
“孟先生說過,這個藥最多半個時辰就會發作,這個時間,那些大人物們正在被宴請……”
白青渠面露猶豫之色,他言道:“可天懸街本就是天懸城最繁華的街道,一定會有許多人在場,我們可能會傷害到一些無辜的……”
許沉聞言卻惡狠狠地瞪向自己的丈夫,蒼老的臉上是宛如惡鬼一般的怨毒之色。
“那又怎樣?”
“能在天懸街那些地段的,哪一個不是天懸山的內門弟子?”
“當年就是他們沆瀣一氣害死了我們的孩子!”
“他們都該死!他們中沒有任何人是無辜的!”
“白青渠,你要是害怕,你就躲一邊去!我要為子安報仇!”
老婦人這樣說罷,仰頭便將其中一枚丹藥含入嘴裡。
白青渠未曾料想自己的妻子會如此決絕,他見狀趕忙抓住了老婦人的手,言道:“阿沉……”
但這時老婦人的喉嚨蠕動,儼然是將那丹藥吞下。
她根本看也不看白青渠一眼,只是這時轉頭看向眼前靈牌。
那一刻,她臉上的怨毒散去,變得溫柔與慈祥。
她伸手撫摸著靈牌,嘴裡輕聲說道:“子安……”
“別怕。”
“娘替你報了仇,很快就下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