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水就是這樣的人。
他很清楚蒼鷹寨與月見對他有恩,也明白作為一個人,理應知恩圖報。
但知恩圖報,帶來的負累卻讓他難以承受。
他要離開,那就得需要一個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譬如這樣運作的蒼鷹寨,是沒辦法在太玄山這樣的地方長久存在的。
他的離開並非他沒有良知,而是與其大家一起等死,不如讓他自己去尋條活路的無奈之舉。
但這樣的理由卻始終存在一個問題。
那就是蒼鷹寨還活著。
它存在的每一天,都是在反覆提醒李觀水,你的逃避並非出於無奈,你只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只有蒼鷹寨覆滅,他才可以證明自己是對的。
甚至說不定還會在蒼鷹寨破滅時,對那些孤苦伶仃的倖存者,伸出援手,再一臉遺憾說上一句:“你看,我早就知道會怎樣,可惜你們不聽我的。”
多麼理直氣壯,又多麼心安理得。
他這樣的人,可怕就可怕在,他那有卻勝於無的羞恥心,往往需要用別人的苦難來買單。
並且,為了達到這樣的目的,他會在暗中不停的推波助瀾,樂此不疲。
而更可怕的是。
他這樣人,往往才是這世上的大多數。
……
“你當然不會明白!”
“你活得高高在上,總以為每個人都要像你一樣!”
“可在太玄山這樣的地方,蒼鷹寨根本就不該存在!”
“這是遲早的事情,與其讓別人來教會你這個道理,倒不如讓我來!”
李觀水滿臉怨毒說道,然後憤然轉身,帶著手下的一大群人快步離開。
月見愣愣的看著李觀水離去的背影,她還是無法理解對方的話。
站在她身旁的褚青霄默默的看著李觀水離去的背影,直到對方一群人徹底消失在自己的眼簾,他方才看向身旁的少女,輕聲說道:“走吧。”
月見低著頭,沉默的跟在褚青霄的身後。
她顯得很頹喪。
褚青霄也看得出來,但他卻並沒有出言安慰,只是領著少女來到了安放那匹名為玄月的黑馬所在的馬廄。
他掏出身上所餘不多的銀錢付了草料的前,然後拉著韁繩走出馬廄。
整個過程中少女始終低著頭。
褚青霄依然沒有安慰她的打算,只是一手拉著少女,一手牽著韁繩,走到了街道的一處巷口,然後便停了下來。
也不知是不是覺察到周圍沒了那麼多行人,亦或者是心頭堆積的委屈終於達到了某個臨界點。
月見的肩膀開始抽動,嘴裡隱隱有些哽咽。
那是想哭,卻又努力想要壓下哭腔的模樣。
而這感受,褚青霄很熟悉。
雖然有些唐突,但褚青霄還是在這時伸出了手,將女孩一把摟入了懷中,他緊緊的抱著她,輕聲道:“我有個朋友,曾經告訴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