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你的面板會腫大,然後一塊塊的掉落。
你會不斷的嘔吐,將血與肉,甚至你的心肺一同嘔出。
隔壁劉屠夫七歲大的兒子,也染了病。
他求著我去了他家,他想要讓我帶著劉裴去求宋歸城給他治病。
但其實黑血病是治不了的。
西洲劍甲不曾染病根本不是因為他們有什麼靈丹妙藥,只是因為他們有靈力護體,比普通人能更好抵禦煞氣的侵蝕。
可看著劉屠夫聲淚俱下的樣子,我終究不忍心將真相宣之於口。
我當然知道,這虛幻的希望,終有破滅的一天。
可對於武陵城的百姓而言,這樣的希望,能多一天,就是一天。
我抱起了劉裴,快步去往軍營。
雨下得很大,劉屠夫撐著破雨傘在後面跟著。
他渾身溼透,嘴裡卻還不斷對劉裴溫柔的說著:“裴兒別怕,馬上,馬上爹就能找到救你的辦法,你很快就能好起來。”
但可惜的是,走到半路,劉裴就撐不住了。
他最後也只是看著自己的父親,說了聲:“爹……我想吃酥餅……”
然後便沒了氣息。
劉屠夫抱著自己的兒子在大雨裡癱坐了很久。
然後他起身,跟我說了聲謝謝。
便抱著他的孩子,搖搖晃晃的走了回去,隱約間我聽見雨簾外,他喃喃說著。
“裴兒乖,爹這就去給你買酥餅。”
“買……很多……很多的酥餅。”
……
慶元十一年六月二十二,夜
今日我在營中休息,不用去城門駐防。
夜裡我聽見營帳外有陣陣喧譁聲,我出去看了看。
是劉屠夫跪在那裡。
他逢人就磕頭,每一下都重重敲在石板上。
嘴裡翻來覆去也只有那一段話。
他說。
他要加入西洲劍甲,做什麼都好,只求給他一把劍,讓他可以上陣,可以殺燭陰。
那一刻,這個素來刻薄自私的屠夫,已經不再是以往那個讓我討厭的鄰居。
他只是一個父親。
一個弄丟了自己孩子的父親。
慶元十一年六月二十三
今日我帶著人去王大戶家取他為劍甲們準備的物資,回來時路過了紅魚坊。
我又見到了仙靈姑娘。
她那張曾經明豔照人,讓不知道武陵城多少男人魂牽夢繞的臉,如今卻水腫得像個氣囊。
我知道,她也得了黑血癥。
我沒有再多看她一眼,不是覺得這時她如何醜陋,如何的不堪入目。
我只是覺得像她這樣的姑娘,就應該永遠明豔照人。
對她最好的敬意,就是不去觸碰她此刻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