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的好布料,根本經不起放,能放得久些的便只有棉麻一類的粗織布料了,向家陪嫁的能有甚麼好貨,那布料拿出來都褪色了,不過賈四蓮念著她總算是想著自己的,倒也沒有嫌棄,接過來放在手邊道,
“謝謝娘!”
向氏點頭,看著四蓮嘆了一口氣,
“一轉眼,你們都長大了,你們幾姐妹裡頭,就你生得最好,果然這福氣也是最好的……”
她頓了頓,見四蓮不接話,終於開口道,
“四蓮,你如今日子好了,可不能忘了娘,如今孃的日子可不好過……”
賈四蓮不動聲色,提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碗水給向氏,向氏沒喝只是看著四蓮道,
“你以後是要嫁入高門的人,隔不了多久便能吃香喝辣,使奴喚婢,娘以前雖說對你不太好,可也不算太差,你可不能忘了孃的生養之恩!”
賈四蓮聽了心裡暗歎,自從決心嫁給嘯林那一日起,她便知曉會有這麼一天,
唉!有些人生而不配為父母,可他們偏偏就是兒女成群,即是生了你養了你,便能仗著這個向你討債!…
賈四蓮裝做沒有聽懂她的意思,應道,
“娘如今不是同盧叔好好過著日子麼,盧叔是個老實人,對你也好,娘只要別再像以前一樣一心向著孃家,這日子必是能過的去的!”
說起這個向氏一臉的苦澀,
“你盧叔是個沒出息的,每日裡掙那些就只夠餬口……”
賈四蓮一臉不解反問道,
“能餬口便不錯了,娘還想要甚麼?再說了……娘不是也在擺著攤兒做買賣麼,楊花衚衕那處是我們家的老攤位,左鄰右舍都是老顧客,娘只要安心做下去,那攤上的收益一月也有不少的,這個……娘你可瞞不過我!”
“我……”
向氏一臉的憋屈,那攤上的收益自然是不少,若不是因著這個,盧家那兒子、孫子會變著法兒讓盧二問自己要銀子?
“可……那生意做著辛苦呀!每日裡上起早貪黑,娘又是一個人,一個能幫手的人都沒有!”
賈四蓮道,
“想賺銀子那有不辛苦的,起早貪**慣就好,你瞧我如今都要嫁人了,不也是同樣每日起早貪黑,還要伺候後孃,還有小弟弟,你要是覺著累,便讓盧叔辭了工幫你……”
向氏有苦說不出,讓盧二幫自己,那豈不是一份錢分成了兩份,如今盧二的錢管著家用,自己的銀子自己收著,她還要留著養老呢!
向氏想了想道,
“四蓮啊,娘年紀大了,腿腳也不利索了,你以後都是高門的貴夫人了,每月裡給個幾十兩銀子,讓娘過一過好日子,也不難吧!”
賈四蓮聽了心裡只是冷笑,繞了這麼大一圈兒,總算是把今兒的正題說出來了,便應道,
“娘,您想得怕是太好了些,一月幾十兩銀子,嘯林如今在衙門裡一月的月俸不過上等米十石,換成銀子也就二兩吧,您一月要幾十兩銀子,讓我去搶麼?”
本朝自太祖開國,對官員就十分刻薄,月俸都定的極低,官員們若是不貪,別說是家人僕從,便是自己都養不活,因而即便是太宗懲治貪官的手段極重,使出剝皮揎草的法子,讓人進進出出的瞧著,那也止不了貪腐之風。
到了如今滿大慶的官員沒有一個是光靠著月俸養家的,四蓮想拿了這個糊弄糊弄向氏,可向氏也不是傻的,聞言撇嘴道,
“你休要欺負娘老實,這外頭的官兒娘不知曉,可京城裡的官兒,誰指著那點子月俸吃飯呀,就是你爹那樣的……那私下裡來的銀子可是不少!”
賈金城這仵作算作雜役,按著太宗定下的規矩,那是要衙門裡的主官養的,明面上他是得不了幾個銅板兒的,可私下裡的銀子向氏怎會不知曉有多少?
賈四蓮嗤笑一聲,
“娘你也知曉說爹了,爹就是一個小小仵作,這麼多年來,他都是當著家的,家裡的銀子都是爹攥在手裡的,每用一樣便要問爹要一回銀子,你那錢匣子裡的私房錢,不靠著外頭的攤兒,你能存得下來?”
向氏語塞,又聽四女兒接著道,
“我這是高嫁了,可那是明面上的風光,你還可以擺攤兒賣面,我能嗎?你覺著嘯林會把他的銀子都給我管著……他每月的月俸能讓人送到家裡,交到我手中,已算是十分敬重我了,你讓我上哪兒去弄幾十兩銀子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