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的木魚整整響了一夜。
直到天亮才停下來。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身穿綠色褙子的嬤嬤腳步匆忙地走進來,頓了頓,才上前對容皇后道:「娘娘一夜沒睡,該休息了……」
突如其來的天光照在容皇后蒼白的臉上,她眯了眯眼睛,問道:「阿羅,外面怎麼了?」
四下裡靜悄悄地,什麼聲音都沒有。
只是越是沒有聲音,她才越覺得可怕。
「剛剛,寧太師自縊了……」羅嬤嬤臉色沉了沉,半跪在容皇后面前,語氣沉重,「聽說臨走留了遺書,是內閣的馮大人先發現的,他交給了三皇叔,現在三皇叔已經在養心殿了。」
「知道了……」容皇后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喃喃道,「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娘娘,您要保重身子啊!」羅嬤嬤勸道,「即便寧太師留了遺書,也不會對娘娘不利,他不會亂說的。」
「本宮倒是希望他說了,他越是不說,皇上就越會以為我跟他串通一氣,算計他的皇位。」容皇后閉了閉眼睛,又問道,「你剛剛說的馮大人是馮翰吧?就是那個寧太師最討厭的馮翰?」
「正是!」羅嬤嬤答道,「這次協助審理案件的人就有馮翰,只是……」
「只是什麼?」容皇后苦笑道,「都這個時候了,本宮還有什麼訊息是聽不得的?」
「馮翰之所以去天牢,是因為寧太師讓獄卒去請的他,聽說馮翰趕到的時候,寧太師已經去了。」羅嬤嬤低聲道,「看樣子,太師是讓馮翰去取遺書的,馮翰雖然不是太師的人,但他的為人太師還是欣賞的。」
「或許是吧!」容皇后緩緩起身,走到梳妝檯前坐下,她望著鏡子裡自己毫無血色的臉,有問道,「昨晚還有誰去見了寧太師?」
「是蕭太后。」羅嬤嬤心情複雜道,「蕭太后還送了酒菜給他,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後半夜寧太師就自縊了,獄卒說,他剛去看了寧太師不到一盞茶的工夫,馮翰就到了,可見太師就是在兩人來往的空隙間自縊的。」
「我就猜到是她。」容皇后恨恨道,「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他們母子倆把皇位看得比誰都重要,臨了臨了,她連寧太師也能捨去,若說心狠,沒有比得上他們母子倆。」
肯定是蕭太后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寧太師感到絕望了才自縊的。
否則,聖旨不到,寧太師絕對不會自行了斷!
羅嬤嬤知道容皇后說的是蕭太后和順慶帝,自然不敢接話,索性閉口不言,只是勸自家主子:「娘娘,事到如今,您一定要保證自己的身子!」
「本宮什麼都沒有了,還要這身子有什麼用?」容皇后冷冷一笑,「你準備一下,本宮晚上要去拜訪一下蕭太后,本宮要問問她,逼著自己的青梅竹馬自盡,午夜夢迴的時候,故人入夢,她會不會害怕……」
「娘娘,萬萬不可,若是被皇上知曉……」羅嬤嬤勸道,「奴婢覺得,眼下娘娘還是自保為上,不要節外生枝……」
「他就是知道了又如何?」容皇后無所謂道,「反正本宮在他心目中早就已經死了,難不成還能死兩次?」
羅嬤嬤不敢再言。
領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