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兒帶口信:“我家姑娘說了,如今南邊不太平,若是餘小將軍有閃失,我家二姑娘好容易醫好了令堂,難免前功盡棄,令堂待她甚好,為了讓餘夫人開心,這枚平安符送給餘小將軍,姑娘說,她已在佛前禱告,必得保佑餘小將軍平安歸來。”
“不過是去南邊當漕運使,比戰場殺敵安全得很,代我謝過你們家姑娘了。”
餘暉毫不猶豫接過,後來紅兒同姚月兒轉述,說餘小將軍收到平安符之後笑得眉眼彎彎,看起來很開心。
但誰知很快就開心不起來了。
姚懷月第二次進宮那天,忽然感覺胸口一陣鈍痛。
她向來身體健康,且因為自己就是學醫的,一直自己調養著,想想大約是最近天氣悶熱,且因為永和堂的事太過操勞的緣故,所以沒當回事。
她是在裴知楌的帶領下,給裕妃複診。
冷宮裡的女人總歸命如草芥,甚至還不如在外面的平民百姓,因她們就是花盆裡的花,是籠中鳥,一旦斷了水和食物,便只能在無邊無際的絕望當中死去。
裕妃心結難解,若真是身體上的原因,裴知楌便能治好,也不至落到如此田地,可她是心病,需要心藥,卻誰也不知為何。
姚懷月多嘴,假裝同小太監閒談:“真是晦氣,你說這冷宮裡的裕妃娘娘,當日多受寵,怎的就落到如此田地,還要派大哥看守著,必然累了吧?”
她掏給小廝幾兩碎銀,“我不常來,但見大哥你辛苦,這點錢留著喝茶。”
得了錢,門口的守衛眉開眼笑,也就開啟了話匣子,好心提醒她:“你可別說裕妃,這冷宮裡的妃嬪誰人都說得,唯有裕妃說不得,她可是牽連了華陽公主當年的事呢!”
“嚇!就是那個意圖謀反的公主?這罪過可大了!”
“噓,你可別亂說啊!咱們皇上還給公主舉辦祭禮呢,對外極其看重。”
“可若真是看重,為何還不放裕妃娘娘出去,為何還如此忌憚宋將軍?”
“那皇上的意思,咱們誰能揣測啊,我勸你啊也不要瞎問了,咱們這地方偏僻,說兩句無人曉得,你若是去宮苑那邊問,逮起來非給你五十大板不可!”
“我曉得,多謝大哥提醒。”
姚懷月轉過身,沉下臉,看來皇上還是不打算原諒華陽長公主,饒是明面上的功夫做得好,但私下裡對跟華陽長公主有關的人和事,還是相當忌憚。
恰在此時,裴知楌過來叫她進去。
裕妃的病情,從神情上看,好了不少,只是依舊心事重重的樣子,她一看到姚懷月,便緊緊抓著她的手,似有話說,卻說不出來,只說:“好孩子,你常進宮看我,我便很開心了。”
從冷宮裡出來的時候,發生了兩件事。
一件是宋宜年大將軍意圖謀反,被下獄,斬立決的旨意已傳遍大街小巷,帶著急切,似乎一刻都等不得。
另一件是餘小將軍往南邊的船出了問題,沉在了黃河裡,餘小將軍失蹤,隨從們只在河中撈出半片衣角和一個已經破損的平安荷包。
原來胸口鈍痛是對壞事的感知,她立刻吩咐鶯兒,跑部前進,無比把訊息封鎖在姚府之外,不可以讓姚月兒知道。
偏頭看裴知楌,見他嘴唇緊緊抿著,神情緊張,想來是因為宋宜年將軍,那是他親舅舅。
更要命的是,他們居然在宮中遇見了太子,裴良渚。
在看見人影的那一瞬間,裴知楌做了一個舉動,他抬手把姚懷月的帽子壓了下來,擋住臉,隨即將她往後一推,擋在身後,自己面對裴良渚。
姚懷月從裴知楌肩膀的縫隙中,第一次見到書中描述的這位手段卓越的太子,他的眉眼和裴知楌有些相像,但又不完全想通,裴知楌的丹鳳眼很有特點,想來是遺傳了那位柔妃娘娘。
“七弟這是往哪裡去?”
“出宮。”裴知楌的聲音冷得像是要掉冰碴。
“七弟可知道,宋將軍下獄了,不日便要處斬?七弟難道不去看看,盡一盡舅甥間的情分?”
姚懷月似乎聽見了裴知楌咬牙的聲音,可他的臉上依舊如常,談笑風生。
“母妃已故多年,宋將軍也久不回京,彼此並不熟稔,他既造反,那便同皇室不共戴天,我又與他這種亂臣賊子,有何情分?”
這回答,滴水不漏。
姚懷月聽得一愣一愣的,走神的時候忽然想起,自己從書中看到裴知楌是一個閒散王爺,從不過問政事,甚至天天搗亂。
他這麼說,是……開始爭寵了!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