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懷月招招手,鶯兒懂事地湊過來,聽著她耳語了幾句。
從丞相府出來,鶯兒便尋了個藉口先走,姚懷月亦步亦趨跟在餘暉身後,太陽正一寸一寸沉進長安街的盡頭,街面上的人也越來越少,小商販都在收攤。
姚懷月一直往前,還隨口跟餘暉說著什麼,側臉隱有笑意。
不知二樓的視窗有人正看著自己。
聽風側過身:“這姚家二姑娘怎上了餘小將軍的馬車?”
隨風趕緊給他使了個顏色,暗示他主子還在呢。
“咚”的一聲清響,是茶杯放下的聲音,裴知楌似乎沒有聽見一般,將手中的書信塞回信封當中。
“漕運又出了問題。”
似乎是自言自語道:“這漕運使也都換了三五次,次次都出問題。”
一抬眼,剛好看到隨風跟聽風在做小動作,臉色一沉,隨風連忙狗腿地笑:“王爺,屬下不懂這個,反正那些刁民隔三差五就鬧事藉口水災不交糧,哪能年年水災?”
當然不是年年水災,這幾年自然災害比往年已經少了很多,裴知楌心知肚明。
刁民也不是一開始就變成刁民。
京官高高在上,不知窮鄉僻壤,尤其是漕運沿路百姓的苦楚,鬧事便以為是刁民。
這有點像夫妻兩個吵架,難道一定先翻臉的一方就是錯的?而不必看對方做了什麼?
漕運油水足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裴知楌從前不管這個,他專司刑獄,而財務這檔子事都歸太子管。
還是姚懷月改變了一些固有的走向之後,裴知楌才開始對周邊事上心一些,尤其是聽說姚懷月是從南方被姚成勝撿回來,就更加著心留意南邊的動靜。
漕米一石從南方運至望京,如果本值五兩,而把那些組織機構的人員的俸祿、車船運費、偷盜損耗、稅收走私等合計起來,比米的原價要高三倍,而且官吏貪汙的那部分還沒算。
百姓以為皇家能夠管這些事,殊不知那些錢,一大部分都進了太子私囊。
“你方才說,”裴知楌忽然想起什麼事,“方才餘小將軍帶走了姚二姑娘?”
“是啊,”聽風點點頭,“您讓我時刻盯著丞相府和姚家大房的動靜,屬下一刻不敢懈怠,最近這段時間,姚家二姑娘可與那餘小將軍熱絡得很呢!”
裴知楌點點頭,將信封隨手扔在茶桌上:“本次漕運督查,就讓餘小將軍去吧。”
隨風一滯:“可是漕運一直是太子管轄,已經著陳雲庚陳大人去了。”
裴知楌抬起眼,鳳眼的眼尾險危危挑起,隨風剩下的話嚥進了肚子裡:“屬下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