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圓圓的月亮掛在樹梢,好像一個金黃的大燒餅。
四宜閣依舊燈火通明,姚懷月對著鏡子裡的姚月兒搖搖頭,又搖搖頭。
一整個晚上,不安的情緒瀰漫在王氏與姚月兒之間,明天是姚月兒頭一次回姚家正房,那老太太指不定怎麼刁難呢!
姚懷月先是安撫好了王氏,然後就開始安排姚月兒了。
這事兒還得從王氏叫姐妹倆挑一件莊重一點的衣服去參加明天的家宴,而姚月兒挑了一件大紅裙配綠汗巾子說起。
這莫名的配色讓姚懷月想起自己還沒穿過來的時候每天晚上出去遛彎都會看到的街邊節目——扭秧歌。
配上她精心搭配的金色首飾就更顯得辣眼睛。
姚懷月本人沒那麼講究都挑剔成這樣,換成原主更是恨不得去洗洗眼睛。
“是不是我穿得太醜?”姚月兒看到姚懷月的表情,眼眶一紅,“我就知道,我一定會給母親和妹妹丟臉的。”
得,還沒說什麼呢,又哭起來了。
姚懷月可是怕了她了,連忙安撫:“怎會?這衣服好看得很,只是老夫人不喜歡紅色,這一點你剛回來,不知道也正常,不若咱們換一件?”
她又給姚月兒換了一件梅花紋紗月華裙。
這是一種淺色畫裙,裙幅共十幅,腰間每褶各用一色,輕描淡繪,色極淡雅,風動如月華。姚懷月拿著鏡子放在姚月兒跟前反覆端詳。
“姐姐看,你多漂亮。”
姚懷月這話倒是出自真心,王氏漂亮,姚月兒即便經歷坎坷但基因擺在那裡,穿著打扮跟上了也是個窈窕美人兒。
姚月兒見鏡子當中的自己果真比之前好看了不少,終於安心了:“那我穿這個,是不是明天老夫人就不會刁難於我了?”
那聲音天真,姚懷月其實是羨慕的。
論實際年齡,姚懷月應該比原主大很多,也比姚月兒大很多。
可她依稀記得自己年幼的時候就被迫懂事,姚月兒在外吃了很多苦,然而還能保持心思簡單,尤為難得。
也讓她第一次對這個陌生人產生了一絲憐愛之情:“首飾儘量不要用這些金的,顯得老氣,又顯得驕縱了,到時候人家難免說你流落在外,沒見過好東西。”
眼看姚月兒的臉一沉,又要哭起來,姚懷月撿起一對珍珠耳環放在她臉旁比劃著。
“咱們沒見過就是沒見過,一味強撐只會惹人笑話,坦蕩最好。同是姚家女兒,在姚家呆上十幾年你未必不如她,然而她小肚雞腸就已經不如你。超過她們且等往後,咱們有時間。”
姚懷月的聲音宛如一灘平靜的湖,深邃沒有一絲漣漪,莫名地讓人心靜下來。
可一連挑了好幾副,姚懷月都不滿意。
不是她不滿意,那些珍貴的首飾是王氏親自挑了派人送來的,但她心中就是有個念頭:不同意!
大約又是原主的審美在作祟吧。
最後姚懷月一咬牙:“姐姐先睡吧,明日我定然送來讓你滿意的首飾!”
姚月兒尋思著,她也沒有不滿意啊,不都是姚懷月不滿意的?
但她習慣了聽從,就也乖乖回去睡覺了,剩下姚懷月一個人為了明天的首飾忙活。
或許是原主的記憶過於根深蒂固,姚懷月剛拿著紙筆就有成圖瞭然在胸,她速速畫出然後交給身旁的小侍女:“速速送到首飾鋪去,我與那老闆娘有些交情,你去勞煩她明日早之前做出來,必有重謝。”
小侍女捧著姚懷月精心畫成的圖紙,頗有些憤憤:“姑娘為什麼待她那麼好?須知她回來了,往後府中,可就沒有姑娘的份兒了!”
想到原主後來悽慘的種種,姚懷月也不由得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