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兩人就留在老宅子裡過夜,躺在新鋪的床鋪上,陳大河眼睛瞪得像個銅鈴,翻來覆去地就是睡不著。
好不容易後半夜迷迷糊糊地睡去,等早上醒來時一照鏡子,臉上毫不意外地掛著兩個黑眼圈,被精神颯爽的李老爺子嘲笑了半天。
“這個老頭子心真大,真不知道是怎麼睡得著的,”陳大河喃喃地吐著槽,跟在老爺子後面出去吃早餐。
“老頭子我今天中午就走,你還有課,就不用送了,這頓早飯就算給老爺子我送行了。”李中和揹著雙手,優哉遊哉地熟門熟路走到巷子口一間早餐鋪前,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大聲叫道,“油條半斤,豆汁兒兩碗,肉包子四個,炒肝一碗。”
“油條半斤,豆汁兒兩碗,肉包子四個,炒肝一碗,好嘞您吶請稍等,”裡面一位師傅應聲叫道,片刻之後就有個圍著圍裙,白白胖胖的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走了出來,手裡還端著個托盤。
將托盤裡的東西一一放到桌上,這位師傅習慣性地說了一句,“東西上齊您請慢用,”
等他抬頭一看,頓時愣住,隨後驚喜地叫道,“您是,李,李大爺?您老回來啦?”
“回來啦,”李中和呵呵地笑著,“不過我馬上又要出去,想你這裡的豆汁兒了,就帶孫子過來喝一碗,喝完好滾蛋。”
然後又對著陳大河說道,“這位是李師傅,也姓李,和我是本家,從他父親開始我就在他家喝豆汁兒了,那時候也是他給我端上桌,後來我回國了,這裡也改成公私合營,我還是來他家,幾年前去上剅,走的時候也就是在這,李師傅請我喝了一碗豆汁兒,我才全須全尾的回來的,所以我今天又來啦。”
“喲,那您是得喝一碗,”陳大河笑著站起來打了個招呼,“李師傅好。”
先不提李師傅年長,又和老爺子是幾十年的老熟人,單衝他敢請李老爺子喝豆汁兒,就該站起來問好。
“好好好,”李師傅笑著連連點頭,“小夥子人挺精神的,以後是住這兒了嗎,那得常來啊。”
至於孤家寡人的李中和哪來的孫子,他提也不提。
“哎,”陳大河笑道,“以後只要我住這兒,早餐就您家了。”
“行行,保證你吃得好好的,”李師傅笑起來像個彌勒佛,又看著老爺子說道,“李大爺,前些時候我看您那宅子裡的人家都給搬走了,就猜是不是您要回來,嘿,這果不其然回來了,不過您這才回來怎麼又要出去啊。”
“啊,單位上出公差,”李中和呵呵笑道,“得去外地很長一段時間,”
說著又指向陳大河,“那宅子也轉給我這孫子了,以後他那有什麼事兒,你們這些街坊可得搭把手。”
“瞧您說的,這話就見外了,”李師傅故作不滿的表情,“您孫子不就是我侄子嗎,我還能不管他,再說了,就衝您李大爺的名頭,這附近的街坊哪個敢不賣幾分面子啊,放心吧您就!”
陳大河心裡頓時一暖,這哪裡是來吃早餐,這是怕他人生地不熟的會吃虧,來介紹他給附近的街坊認識啊。
這時又有客人上門,李師傅才說道,“您們先吃,待會都涼了,我先招呼客人去。”
“行,那你先去忙,”李中和笑呵呵地揮揮手,然後端起豆汁兒喝了一口,對著陳大河說道,“要想認識這京城,就得從豆汁兒開始,嚐嚐。”
結果陳大河果斷地拿起包子啃了一口,嘴裡含糊不清地嘿嘿笑著說道,“傻子才喝你這豆汁兒,別以為我不知道,這玩意兒不甜不鹹的,喝不慣的第一口肯定會噴出來,我吃肉包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