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王座上沉思,四下無人,因為王者註定孤獨。
他……很孤獨…
…
因為在去往奧林匹斯山赴宴時他就已經了獻祭很多人,其中不乏衝撞他卻又忠心耿耿的臣子,他們進言,然後死去,因為這言不合坦塔羅斯的意。
這很尋常,也很平常。臣子是為了家和國,而王是為了權與力。
他們所思所想從不一樣,就像是一縱一橫的兩條線,除了再不相交。
可縱然獻祭了一城又一城的人,比約定時的數目還要多十倍不止,死國的君主卻不曾來履約。
還有他想要求助的神祇妻子們也不知所蹤,祂們背後是湖泊裡的神祇。
從那時起坦塔羅斯就明白了,他被拋棄了,死亡的命運已然定下不可更改。
而越是絕境人就越是瘋狂,而越是瘋狂人就越顯得冷靜。
坦塔羅斯在冷靜中做了決定——他要加大力度,毫無保留對死亡進行獻祭,即使死亡不會回應他。
因為——死亡並不是一種結束,而是新的開始!
不僅如此,他還要最第二件事——回請天界的神祇,以人世最顯赫君王的身份!
這是坦塔羅斯所剩不多的驕傲,也是埋藏他骨子裡的自負——王的落幕,必須由王親手撰寫序章。
行宮之外,早先召見的愛子珀羅普斯來見他了。
珀羅普斯一進宮殿就能望見插在宮殿中央的金刀。
他心裡疑惑父親今日的反常,坦塔羅斯卻已從王座上下來走向他。
坦塔羅斯問他:「我的孩子,請告訴我。」
「你是虔誠的信徒嗎?」
「你是否信仰庇護我們的諸神,併為此而感到問心無愧?」
這些問題不需要猶疑,因為珀羅普斯本就是虔誠的信徒。
「父親,我當然是了。」他回答道。「我為我的信仰感到問心無愧。」
坦塔羅斯很滿意孩子的回答,他向珀羅普斯娓娓道來:「孩子,我曾去往天界奧林匹斯山,享用過我所不能享用的繁華。」
「諸神的宴請我發自心底感到恩澤,我想要回請祂們。」
「然而人世珍稀的物太少了,我費盡心思才打聽到一些稀奇的肉類。」
「那我去為父親取來。」珀羅普斯信誓旦旦。
坦塔羅斯卻笑了,他走向宮殿中央插入地下的刀,不費力就拔了出來。
「孩子,你是虔誠的信徒。這樣的事應該你去做,但肉我要自己取。」
珀羅普斯還未驚恐,這還未成形的驚恐就已凝固在他臉上。金刀掃過喉結,於瞬息之間了斷他的性命。
坦塔羅斯臉上身上沾滿鮮血,他扔下金刀擦拭手指,發現擦不乾淨,又胡亂在華貴的王服上抹了抹。
他像一個哲人一樣在無人的宮殿獨自發問又獨自解答:「人世間最大的惡來源於哪裡?」
「神祇還是暴民?」
「不,是他們的國王坦塔羅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