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宙斯的目的,是要用珀爾修斯擴張榮光,而不是彰顯神王的權威。
赫菲斯托斯,他想——也許人們也的確願意看到這一幕,英雄經歷千難萬險成就偉業,人們總是會喜歡這一類故事,並自發去擁護這個成就的英雄。即使人們一無所有,即使這個英雄並不能給他們的生活帶來什麼實質性的改變,他們也不會在這個英雄身上求取些什麼,但他們還是會去擁護,將英雄捧上神壇。
可英雄到底是怎樣的?是眾望所歸才成就了英雄嗎?還是英雄應該是孤獨的?孤獨的鬥爭,孤獨的赴死,然後無人問津?
想到這裡,赫菲斯托斯更顯淡漠。
此刻,他並不想去嘲笑誰,一個人存在著,還是理智一些的好。
遠方,老友埃庇米修斯也沒有退去。他望著天上的月亮,指節輕敲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他低下頭問赫菲斯托斯:「你說他以後會得知嗎?他的道路並非如他所想一般光輝無限,他只是一個傀儡,有人為他犧牲,有人為他流血。」
「不過是大家的一場交換,都是蠅營狗苟。」
「然而那些為他犧牲的人和事其實也是傀儡,祂們不願意,也不知道這一切,卻沒有人去詢問他們的意願。」
赫菲斯托斯沒有思考,或是他早已想明白了。他輕聲道:「他一定會知曉。」
「終有一天,他會升上高天成為我們,這是我們為他安排的道路,他如今被隱瞞,也就樂此不疲的走下去。」
「但他不會後悔,因為那時,當他得知一切時,他也就成了我們。」
「一個人所處的位置確乎能決斷他的思想。」
「人總是會從自身出發,為自己的利益說話。」
「昨天成了過去,明天還未到來,所以一個人曾經的模樣只能緬懷回憶,一個人以後的模樣無從得知。」
「所以人們只會思考現在,將過去和未來都拋卻。」
埃庇米修斯沉默著聽完這番話,他虛幻的形體藏在最初的光中,沒有人知道他是怎樣想的,也就沒有人知道他是認同或是不認同。對他來說,也許一切都是一場夢,夢醒之時,無論是怎樣的榮光都成了虛妄,連萬物都成了虛妄。
只有自身,永恆不滅!
他沉默了片刻才突然說道:「陪我走一趟吧。」
「我父親造物時創造了蛇類,從前我能做到,但那時我沒有資格。」
「剛好美杜莎要死了,用她的死來彌補這造物最後一片空缺,全當是她做的,也能給大家一個過得去的說法。」
赫菲斯托斯點頭應允。
「也好,剛好我也要走一趟。」
「她無緣無故死了,雖然不是我做的,卻是因為我。」
「我會給她在歷史中留一個錨點,剩下的,看她自己有沒有那個命了。」
埃庇米修斯悠悠道:「那就一起走吧。」
「福耳庫斯還是狠心的,從前的雌蛇艾奇德娜,現在的美杜莎,他把自己的子嗣造成了怪物,只為了自己的慾望。」
「做他的子嗣,生來就是悲劇。」
赫菲斯托斯聳了聳肩:「誰說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