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藝推開坐在梁緋身邊的騷明,大大咧咧坐下,雙手撐在膝蓋上,低頭哈了口酒氣,伸手把垂下的短髮往腦後一捋,手摁在了梁緋肩膀上。
小秘書金嘉兒見狀,微微蹙眉,律所出身的她很很看不慣這類江湖氣息十足的舉止。
員工怎麼能和老闆稱兄道弟呢。
就像之前在律所時,金嘉兒做夢也不敢想和高階合夥人在酒桌上搖色子,划拳。
梁緋擺擺手,笑著表示沒關係。
“梁總,謝謝你。”
王藝打了個酒嗝,語氣誠摯,抬頭懵懵的看著梁緋:“我啊,要是那天沒有遇見你,沒有好奇的上來打聽,現在估計已經是夜場老油條了,天天陪男人喝酒唱歌搖色子,偶爾估計還會出個臺,你說是吧。”
梁緋唇邊剛叼上煙,王藝已經遞上打火機,一隻手護著火苗,很認真的幫老闆點菸。
“機會永遠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打住,打住,我不聽這種場面話。”
王藝拍拍胸口,吸吸鼻子說:“梁總,我家和慧慧家情況差不多一模一樣,父母下崗,家裡欠債,雖說沒有家徒四壁吧,但日子過得比緊巴巴還要差點兒,最後城裡混不下去了,舉家回了農村。”
“按您的說話,這叫階層滑落。”
王藝和盧慧珍都來自黑土地的東北,她們兩家人的境遇是無數東北國營企業職工的縮影。
為了大局著想,浩浩蕩蕩的下崗浪潮席捲了無數人,他們都是時代的洪流裹挾下被遺忘的底層人民。
上一個時代還是共和國長子光芒照耀下的工人階層,捧著鐵飯碗的國企工人,下一個時代,忽然變得一無所有。
後世網上的人經常調侃東北新三代重工業,直播,喊麥,小燒烤,這類言論被許多東北人拿來自嘲。
好似當年承擔歷史使命的共和國長子,一夜之間變成了不求上進的被遺忘角落。
這其中原因,是他們被抽走了脊樑。
如果一切都不變,王藝會在某個國企的家屬大院裡長大,那裡有專門的子弟學校,甚至還會有專門的企業醫院,有偏愛自家子弟的政策,她安安分分的長大,或許會成為一名頂父親崗位上班的工人,或是護士,或是老師...
但她現在是月入幾十萬的網路主播。
王藝深吸口氣,看著梁緋說道:“梁總,我喝多了,但腦子還很清醒,我就想說,謝謝你,真的謝謝。”
“我家裡的債全還清了,我爸媽還專門到鎮子上的網咖,上網看我的直播,他們誇我呢,哦對,那天我穿的特別多。”
“我跟爸媽說,我遇到了一個特別好的老闆,名校高材生,人帥,心善,也不虧待下屬。”
“他們說,過完年回來,讓我給你帶家裡的土特產,你別嫌棄啊。”
“梁總,莪啊,明年就能在明海全款買房子了,特別大特別大的房子,到時候我要把爸爸媽媽都接過來。”
情到深處,王藝抹起了眼淚。
梁緋貼心的抱了抱她,輕拍王藝的肩膀:“別煽情了,你以後別讓其他妖豔jian貨平臺挖走,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其餘幾名女主播也圍了上來,王藝的話引起了她們的共鳴,尤其是盧慧珍,本就愛哭,現在已經是淚眼婆娑。
“梁總,抱一個。”
“謝謝梁總,給您一個愛的抱抱。”
梁總笑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乾脆站起來:“別急別急,挨個兒抱,盧慧珍你怎麼回事,把棉襖脫了,穿這麼多老闆我抱著不得勁兒。”
被一群女主播擠在中間,豔福不淺的梁總還不忘衝安安靜靜坐在角落的黎星若炫耀。
“看見了嗎,梁總我真的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啊。”
黎星若長長的睫毛微顫,難得勇敢的和梁緋對視,點頭小聲說:“對啊,還有我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