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初秋時分。
永安城外,陰沉的天空下萬物蕭索。
一支小規模軍隊正排成長列依次走入城門,漢軍的旗幟在隊伍間高高飄揚,城門附近一些稀稀落落的百姓見狀紛紛避讓到官道兩側,有些敬畏地看著這些回城計程車兵。
永安都督羅憲騎馬走在佇列中,他約莫四十多歲,五官端正,鬚髮濃密,一身戎裝看上去甚是威武,只是此刻眉間緊鎖,顯得心情有些沉重。
他在城外巡視兩日,剛剛率軍返回。永安城周邊近歲遭遇兵禍,碼頭、鄉聚、亭驛等基礎設施破壞嚴重,沒有了往日車馬喧囂、商船往來的繁榮景象。
官道沿途滿目瘡痍,鄉聚村落都有斷壁殘垣,野外還有一些人在招魂哭祭,逃回來的農民沒了屋舍,拋荒的田地上開始長出雜草。
東吳的軍隊強攻不下城牆,奈何不了城中的軍民,就轉而搶掠城外的人口牲畜、錢帛貨物。
號稱“上岸擊賊,洗足入船”的他們有豐富的剽略經驗,藉著這次蜀漢危機在兩國邊境順利打了草谷,賺得盆滿缽滿,滿載而歸,只給當地留下了難以癒合的戰爭創傷。
羅憲經歷過吳軍攻城最激烈時的城頭血戰,也從屬下官吏口中多次得知城外大致情形,但等到親自深入鄉野之中,親眼所見賑濟緩慢進展後,談不上觸目驚心,也足以讓他憂心忡忡。
民政上的事情原本無須他操心,一股腦拋給巴東太守和他的僚佐頭疼就是,但羅憲還是與許多帶兵打仗的將領不同,他明白無民則無兵的道理。
這一次城中若沒有軍民同心協力、眾志成城,僅靠他麾下的兵力是擋不住東吳各部兵馬的輪番進攻的。
同理,吳兵摧毀的不止是巴東太守治下,他們也是在摧毀蜀漢的軍事潛力。
照著這種襲擊剽略再來上幾次,這邊將會和吳魏兩淮邊境那樣形成數百里的無人區,到時候駐兵就食都成了問題,守住了一堵永安城牆又有什麼意義呢。
羅憲想著,自己應該再做些事情,為永安百姓和守軍多爭取些活路。
城門口突然一陣特特聲音傳來,原本排隊進城的軍隊竟主動讓開道路,一名騎馬小將出現在了門洞處,奔走的馬蹄敲擊在石板路上發出了清脆響聲。
&nad1('gad2';} catch(ex{}來人是羅憲的長子羅襲,他嫻熟地駕馭馬匹,策馬往自己這邊趕來。
羅家在兵事上有著自己的家門傳承,從祖輩羅蒙開始,他們就為蜀漢戎馬征戰。
雖然羅憲年少時師從譙周,以寫的一手好文章出名,但自身兵事上的造詣也不低,對待族中小輩更不曾懈怠,羅襲他們從小就被要求打熬身體、習練弓馬,個個兼修文武、弓馬嫻熟。
這次守衛永安、打退吳軍,他們這些羅家小輩嶄露頭角,帶著由民壯緊急編練而成的鄉兵在城頭上協助作戰,殺傷了不少敵軍步卒。
“大人。”羅襲勒馬掉頭,湊近羅憲的身邊,壓低聲音道:“京中又來信了。”
說著,他從袖中掏出一方木質魚形信匣。羅憲見狀迅速伸手接過,策馬走到一旁,羅襲小心跟上,親衛們也識趣地散佈羅列,禁止其他人靠近。
仔細打量一遍,確認信匣完好之後,羅憲這才從羅襲手中接到小刀削開封泥,解繩開函,一目十行地瀏覽起來。
將京中密信看完之後,羅憲微微皺眉,悶聲不語。羅襲見狀,心底也犯嘀咕,小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