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跌坐在牢房中,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嘴唇微微顫動著。
他當然知道蕭月剛才那個笑是什麼意思。
她是覺得,厲蕭看到他被帶走,都站了出來。
可是他看著厲蕭去頂替他受刑,卻沉默不語。
她覺得他窩囊,覺得他不是男人。
皇帝咳嗽了起來,一連串的咳嗽聲在牢房中迴盪著,皇帝深吸了一口氣,他也覺得他窩囊。
可是他不能死啊。
他不能死。
他得要活著,活著等皇家護衛軍來救他。
活著等皇家護衛軍將叛黨全都除掉,帶他出去。
國不可一日無君,他是皇帝啊,不管怎麼樣,他也得要活著啊。
並不是他不願意救厲蕭的。
皇帝靠在欄杆上,眼神有些渙散,蕭青臨說要留他一口氣的,肯定也說過要留厲蕭一口氣的。
厲蕭是蕭青臨親自教導了許多年的人,他肯定也還是想要親眼見一見厲蕭的,總不能夠真的就這麼讓厲蕭死了吧?
蕭青臨不會的。
所以,厲蕭頂多就是受點苦,肯定不會有性命之憂。
他以後,會好好補償厲蕭的。
對。
皇帝咬著牙,等他離開這裡,他一定會好好補償厲蕭的。
正想著,他卻聽見蕭月那女人近乎扭曲的笑聲從刑訊室那邊傳來:「喲,果然是個難啃的硬骨頭啊,都痛成這樣了,額頭上都已經冒冷汗了,也還是一聲不吭的啊。」
「怎麼?是害怕痛撥出聲,被你那個父皇聽到?怕他心疼?」
「還是害怕被你那已經瘋了的王妃聽到?」
「那邊那兩人,一個根本不在乎你,一個在乎你的已經徹徹底底的瘋了,你也不用這麼忍著。」
最後幾個字,近乎是咬牙切齒,似乎在做什麼,用盡全力的感覺。
她剛剛說完,皇帝就聽見一聲隱忍到了極致,卻仍舊控制不住的悶哼聲傳來,那悶哼聲,讓他控制不住地心頭一緊。
一直瘋瘋癲癲的慕卿歌似乎也聽見了,且認出了厲蕭的聲音,她反應極大,只慌慌張張地衝到了那欄杆門口,滿臉皆是癲狂:「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你們別打王爺了。」
慕卿歌喊完,卻又突然好像頭疼欲裂十分痛苦的模樣,只抱著頭蹲在了地上:「為什麼要打他啊?為什麼要這麼對他啊?」
「他究竟做錯了什麼啊?為什麼上天要這麼對他啊?」
「這不公平,這不公平啊。他從小就受盡折磨,長大又身患怪病,好不容易好些了,他有了家有了我,為什麼還要這麼對他?為什麼?」
皇帝轉過頭看向慕卿歌,神情微微動了動。
是啊。
為什麼要這麼對厲蕭呢?
他幾乎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那一聲悶哼之後,那邊就又沒有了動靜。
慕卿歌大概是真的已經瘋了,她叫喊了一會兒,那邊沒有動靜之後,她便就好像又忘了這件事情,只抽出了幾根稻草在那裡咬著稻草玩。
皇帝的心情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夠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