亙古以來,山川不見,人世消亡。
得道便能夠成就千秋萬代的自在麼?
沈清和從決定生死不負的守在清原,等這一場百年之間的火列鼎大開的時候,心中便有了決定。
唯有不負自己的心,才是真正的自在。
眼看著自己所有的真氣都消磨去,眼看著屬於這現世凡塵的一切都離去,沈清和與自己當時料想的一般冷靜。
不管如何,他沒辜負自己的心。
看著清原走到了這一代。
看著自己尋回的弟子從天地劫中涅槃而生。
便是火列尚未全然消亡,他知道,還有可待的來日。
清原在他的手上,已經是走到了他能夠把握的最好的光景之歲。
若是有虧欠的話,那大概便是對著自己身邊的這位弟子了。
沈清和沒有想到,在自己的消亡之際,留在自己身邊的人,竟然是沈落。
他頗有些懊惱。
是不該讓沈落進了這火列鼎來的。
讓沈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離去,對於沈落這樣重情義的孩子來說,那該是怎麼樣的折磨。
“小落,為師有兩樁事情,要與你說。”
沈清和用輕輕的聲音,傳遞給了沈落。
沈落喘息著,儘量的維持著心裡的清明,儘管此時她滿臉淚水,痛苦和悲傷的滋味近乎將她整個人都掩埋。
“師父,弟子聽著。”
沈落堅定道。
沈清和淺笑了一下,掌門印自他的消弭的素色衣袖之間,落向了沈落的方向。
“這是清原的掌門印,你且交給你師兄。未能夠親手傳給宴卿,一來,宴卿的心,其實不在清原山上,他是戰王爺的嫡子,凡間永珍,紛紛應他的心。若不是這些年間大興道修,戰王爺所在的天域州一帶戰事不休,宴卿未必會拜在清原門下。小落,為師待他縱容,這也是其中的緣故之一。二來,也正是因為此,若是在平素時候,將這掌門印交給宴卿,他定然是不能願意的。而今,他是不得不願了。”
說到了這裡,沈清和嘆口氣。
沈落瞭然,她擦了擦眼淚,抬手接下了掌門印。
沈清和繼續道:“宴卿能夠從天地劫中而出,其中緣由,你也應該有所推測,他並非是尋常人,為師……”說到了這裡,沈清和輕輕的頓了一下,他的臉色上似乎是閃過了一抹若有若無的思緒,隨即說下去:“我的一位已然亡去、魂歸天地的故友……他的轉世,是落在了天域州,我素來是想,宴卿便是那個人的。”
沈落滯了一下,她是不曾想到如此的。
“宴卿從天地劫中走出來,更是印證了這一點。”
沈清和深吸口氣:“小落,所謂生死,不過盡是空妄。千秋之間,人不過是一介蜉蝣。你不必為此間分離難過,蜉蝣所經之地,尚且有離合悲歡,而與千秋的奔流相較,只是寥寥一瞬罷了。緣分起,自有緣分終了之際,所謂得道,也是求一個自在,我行至此間,已然求得了暢快,你該為我歡喜。而你和為師之間的緣分,與其說是盡了,倒不如說是在千秋的奔流之間,換了一種形式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