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土木堡一別之後,今日再見,這位兵部尚書短短的時間裡蒼老了不少。
鄺埜老淚縱橫,顫聲說到:“陛下總算回來了,老臣,老臣每日都在悔恨,老臣當初就不該讓陛下冒此等風險,老臣糊塗啊,都是老臣,讓陛下受了這般的苦,老臣愧對先帝啊。
老臣得知陛下從瓦剌回來,老臣,老臣都感覺像是做夢,直到方才看見陛下,老臣這才知道不是做夢,陛下真的回來了。”
鄺埜這番話,全然不符合君臣之間的對話。
君臣之間的對奏,字字都要斟酌再三,句句都需得推敲,半點都馬虎不得。
這番話,都要更像是尋常人家對死裡逃生來的的晚輩的擔心和後怕。
一向強硬示人的張輔也紅著眼睛在一旁。
朱祁鎮知道這二人對自己忠心耿耿,心裡也是頗為感動,對兩位老大人也是溫言相對。
“鄺師傅和英國公如同朕的長輩,朕又何嘗不明白兩位老大人的心意,這些日子,讓鄺師傅和老國公既要為朕操勞軍務,又替朕擔驚受怕,朕是辛苦二位老大人了。”
這一番舉動,讓不知多少還跪在地上,餘光偷偷掃見的人眼紅的緊。
這兩位老大人,真是簡在帝心啊,本官什麼時候能得陛下如此對待,那可真是一飛沖天啊。
再看看代王爺,那可是和先帝一輩的,陛下理都沒理,還不是照樣和他們一樣,老老實實得跪著。
安撫完兩位老大人,朱祁鎮放眼望去。
這一刻的朱祁鎮,心情也是格外的激情澎湃。
他根本就數不清眼前有多少人,只知道剛才萬歲的聲音,山呼海嘯一般。
他頭皮發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覺得這……才是天子該有的排面。
地動山搖,萬歲不絕。
朱祁鎮放眼望去,除了扶起的兩位老臣,所有人都是規規矩矩低下腦袋,沒人敢直視天顏。
這種感覺,好像天地之間唯我獨尊一般,真是……爽的不能再爽了。
朱祁鎮心中暗想:“怪不得自古以來想做皇帝的如過江之鯽,人人都想坐龍椅。
這種排面,哪怕過上一天,就在死在龍椅上,那也值了啊。”
朱祁鎮扭過頭,朝著身後井源說到:“井卿家,讓諸卿免禮。”
井源立馬反應過來,扯著嗓子,中氣十足,大聲道:“陛下有旨,諸卿免禮平身。”
他的聲音,能傳到的地方並不遠。
前面跪著的官員聽到聖旨起身以後,後面大大小小的也自然跟著動身起來。
代王朱仕壥立馬上前:“臣,代藩朱仕壥,參見陛下。”
代藩……
朱祁鎮立馬清楚了眼前人的身份。
代簡王朱桂之孫,其父與永樂十六年病逝,這王位也就順理成章落到了他的頭上,正統十三年被朝廷冊封為代王,也就剛剛繼承王爵不到兩年。
朱祁鎮對這位大明親王沒有絲毫印象,更談不上有什麼感情,只是不冷不熱的面上客套了幾句。
朱仕壥心底有些許失望,在他心裡,代藩和其他的藩王可大不一樣。
自己的祖母,也就是第一任代王妃,也是出自於南京魏國公府,是中山武寧王的幼女,太宗文皇后的嫡親妹子。
所以代藩一支,身後也是既有朱家的血,也有徐家的血啊。
自己和皇家,那可是親上加親的血緣關係啊。
“陛下”,朱仕壥笑著開口,“陛下這一路舟車勞頓,陛下駐陛大同,請陛下屈尊王府,王府苦寒,還請陛下恕罪。”
朱祁鎮哈哈大笑,“無妨,無妨,客隨主便,代王叔這一說,朕還真的覺得有些乏了。”
轉過頭,朱祁鎮說道:“除了鄺師傅,英國公,還有井卿家,袁彬隨駕以外,告訴其他官員,各自回各自的衙門辦公,各司其職,各理其務,不得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