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管怎麼說,你就是誠心揩油,下不為例……”
兩個人在宿舍裡有說不完的話,一直到有人通知,說手術做好了,馬上轉院,才手忙腳亂搬運東西。
白羽凡又一次見到這個女人,她卻躺在手術檯上,已經被麻醉了,一張白皙的面孔更加蒼白,臉頰上還有一個小小的傷疤,像是淚痣一般,給這張絕美的面孔添了幾分悽楚,是什麼原因?讓這個女人這樣絕望,下狠心捅自己一刀?
被單下面,有那麼飽滿的胸,那麼,醫生才看得出來,絲毫不像生育過孩子的,從來都有定力的大夫,突然心猿意馬,接觸到冰冷的手術刀,他才鎮定下來,超常發揮,兩小時不到就結束了手術。
謝絕了挽留,走向大卡車,棉絮已經鋪好了,他試了一下,覺得還不夠軟,賈文娟也跳車廂上,把行李包開啟,取出那些棉衣也鋪在下面,醫生說這才差不多,但是還要人扶著。夏永山想起剛才姑娘的叮囑,就說他到駕駛室去,免得司機打瞌睡。
“你才要打瞌睡,廢話講了九卡車,現在還不累嗎?”馮有貴把饅頭和鹹菜遞上去,再鑽進駕駛室,對夏永山吼道,“不要偷懶,到車廂上照顧病人!”
發現車子在抖動了,賈文娟才喊著她要下車。跳下車來還對車上喊:“你們辛苦了,慢慢開哦——”
“就你曉得——頭像鋼筋鍋一樣老。”馮有貴衝了她一句。
車子發動了,穩穩的,夏永山朝車外的姑娘揮手,轉身坐到車廂裡,才發現,白羽凡抱著蘇瑾瑜,後背靠著車頭,這個姿勢,怎麼有點像大雨中的拖拉機上,自己抱著童真真的模樣?那是因為車廂裡太小,可這裡寬敞的很呢。
像是發現小夥子異樣的目光,白羽凡解釋說:“這樣的手術病人,不能全躺下。”
“大夫,你手術都累了,吃不消吧?”他開啟了饅頭小包,“天都快亮了,你吃一點東西,我來扶著。”
白羽凡懷中的女人半躺著,雙眼緊閉,還在昏迷中,他說,只有他能掌握正確的角度,讓患者技能躺得舒服,也不影響傷口。他空出手來,只是要水喝,說一點兒也不想吃東西。鹽水瓶裡灌得有涼茶,夏永山幫他把橡膠的蓋子去掉,再把瓶子遞到他手上。醫生喝了幾口,說就這最好。這才說起來蘇老師的傷情,這麼嬌弱的女人,如果不是迫於無奈,不會下那麼大的狠心,造成自己的貫穿傷,問他了解到什麼情況沒有?
夏永山沒有跟別的人接觸,只是從賈文娟言語中猜測到一點什麼。在蘇老師的桌子上,他看到了來信,那大垮垮的字,是馮有珍寫的,裡面報喜不報憂,沒有什麼刺激當母親的,蘇老師也認認真真在寫回信,可能有情緒激動,但是不至於就要尋死。
他又分析給醫生聽,本來只打算拿換洗衣服的,廣播員卻要把所有東西帶走,說蘇老師不用再回鄉下了。
“廣播員有那麼大的許可權嗎?”
“她父親是賈主任,我們城市革委會一把手。”
“哦,那是個有政策水平的軍官。”白羽凡想到自己回到醫院,重新擔任外科主任,也是賈主任批准的,認定他重視知識分子。
夏永山搖搖頭,說蘇老師還沒有他的資格,廣播員也說,不動用她父親的力量,那就是說,有人打了包票,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人,這個人掌握了蘇瑾瑜的命運,為什麼又要給她放行?是不是有虧於她?會不會這個人動的刀子?
“威逼蘇瑾瑜?”白羽凡馬上否認,“對付一個弱女子不會動刀子,動刀子也不會戳在那嗯個地方。”
到衛生院的時候,蘇瑾瑜已經進了手術室,夏永山並不知道刀戳在哪裡,也問過賈文娟,她說血呼啦幾的不敢看,現在看到醫生的指點,他是個外行,也知道不在要害上。產生疑問,蘇老師是不是嚇唬對方?
白羽凡說不是的,只是恐懼,只是外行,但是下了狠勁的,還可能,是兩隻手握著刀柄,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是求一死,只求一死,也正因為求死的決心,才不顧一切,在驚慌失措的情況下,產生了這樣大的偏差。
“一定是有人逼近了,她才貿然動手的。”醫生又灌了一大口水,感嘆不已,“我能猜想到當時的情景,只是不知道是誰。蘇老師可敬可憐,貞潔烈女呀。”
“會不會聽見?”夏永山指指他懷中的人。
“天亮能醒來就不錯了。”
夏永山忍不住又問,“難道說,他們夫妻感情特別好?”
白羽凡搖搖頭:“即使當初如何,也分別20多年了,據我所知,海峽的那一邊,稍微有點地位的,早就成家立業,還要大陸妻子為他守空房嗎?”
“我聽另一個女生說,童真真的父親是個通訊員,搞譯報的,可能沒什麼地位,不能帶妻子女兒一起走吧,否則怎麼把她們丟下?”
“也難說,那是個技術活,不是什麼人都能幹的,優秀的諜報員更難得。不要小看了他們的能力,二戰當中的珍珠港事件,他們當中就有人破譯了敵人的密電嘛。”
一提到珍珠港事件,夏永山馬上來了興趣,他就說,那次事件可不得了,300多敵人飛機襲擊珍珠港,炸沉了六艘軍艦,炸燬將近200架飛機,2000多美國人喪生……可謂是損失慘重。
“誰叫美國人看不起我們國的諜報員呢?在珍珠港事件爆發前幾天,就已經破譯了敵人密電,預判很有可能會對美國採取軍事行動。那個破譯敵方偷襲美國珍珠港的密電就是……”
“你對軍事也很感興趣嗎?”
白羽凡這麼一問,夏永山不好意思了,是不是就因為賈文娟的表白,淡化了對童真真感情呢?馬上宣告,不是感興趣,是一起插隊的另一個同學跟他講的,馬上就聯想到蘇老師的事。說鄉村幹部色膽包天,那個男同學的妹妹差點兒就著了道,結果她妹妹的同學上當了,用身體換到招工表,上班兩個多月就懷孕打胎……幸虧,他同學仗義,願意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