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永山這才發覺,可能自己臉色不好,心中有氣,被童真真這麼一說,肯定自己形象不佳,恐怕給他們留下不好的印象,於是嘴角上翹,趕緊解釋說,沒有什麼不高興的,是時間趕得緊,要速戰速決,趕緊到市裡去吧。
張誠鼎二話不說,連手都不洗,只是把手上的大蒜皮在褲子上蹭掉,然後推出腳踏車,對其他兩個女同學揮揮手,騎上腳踏車就往外面跑,還對身後喊“大哥,大哥,我們趕緊去吧,說不定羅主任要下班了。”
緊趕慢趕,他們到了五七辦公室,羅主任不在。不是她提前下班,是家中有事,好像愛人腳扭了,需要她提前回家。
給他們說這些的是副主任。認識夏永山,因為到他家去過,知道他是夏副主任的兒子,又是當年下鄉上山的帶頭人,在誓師大會上發言的代表,知道他來一定有事情,這才告訴他實際情況。
見兩個小夥子都很著急的樣子,副主任還告訴他們,羅主任家住機械局幹部宿舍,她丈夫叫李局長,一問就找到了。
夏永山很意外,父親進市班子之前,就是機械局局長,所以那裡才有一套房子。去找繼母商談,要借那套房子給童真真住,就在那機關大院裡。夏永山父親與繼母住在那裡的時候,他還在鄉下。
父親從機械局調到市,開始並沒有當副主任,只是當辦公室主任,全家搬進了市大院,夏永山才從農村進了城市,局裡的房子空出來了,機械局不好意思收回,就讓夏家堆放舊傢俱。那裡住著些什麼人他當然不認識,就是羅主任住在那裡他也不知道。
第一次去,還是上初中進城,新家裡給他安置一個房間,需要一些傢俱,是從老房子那裡拿的。他還親自參加了搬運,後來新家不需要用的東西都放過去,把那個地方當倉庫。
雖然跑過幾趟,也沒有看那裡住著什麼人。現在要去找,當然容易。但是夏永山城府很深,因為到他家裡的幹部沒有空手的,現在要到別的幹部家去,當然也不能當甩手掌櫃。想到家裡有的是別人送的禮品,於是就對張誠鼎說,求人辦事,不能空口白話,正好羅主任家裡有病人,用這個做藉口,便於登門,但是要擺出一副探視的架勢。
給自己辦事,要老同學出錢,將來怎麼報答喲?到時候再說吧。從另一方面想,他不是掏錢買,而是從家裡拿,那些東西也是不義之財,說不定還是民脂民膏,不拿白不拿。
所以,張誠鼎嘴上說的客氣,覺得很對不起人,但是還是跟夏永山到他家去了。
這是市的家屬區,門衛認識夏永山才放他們進去。到了門口,看不出特別的地方,只是看到幾扇窗戶,那些窗簾很漂亮,不是一般人家用的布簾子。夏永山讓他在門口等一下,說自己進去,馬上就出來,一方面時間不早了,另方面,家裡的電風扇壞了,很熱,就不讓他進去坐了。
知道兩個家庭的差距,張誠鼎很有自知之明,也沒有進門,負責看守兩個人的腳踏車,說就在門外等著。夏永山進去很快就出來,拿來了一桶奶粉,還有一桶麥乳精,都是時髦而且精緻的禮品,用一個網兜裝著,兩人就上了車子。
真可謂是輕車熟路,一問局長,沒有人不知道。當然是最好的最大套的房子,更有戲劇性的是,居然就在自己房子的同一棟樓、同一個單元,只不過,他們家在二樓,李局長在三樓。
市五七辦主任是個局級幹部,她的丈夫也不會是普通老百姓,只是沒有想到住在一起,夏永山心中有點忐忑了,擔心以後童真真住進來,會不會產生不好的影響。因為這是最好的房子,給局長住的,哪個單位都有沒住房的職工,空著不住都可以,借給外人住,好像說不過去,以後自己來,難免會碰到羅主任,是不是會引起懷疑?會不會傳到他家去?
本來還埋怨老同學耽誤了時間,現在才覺得事物都是一分為二的,壞事能夠變成好事,起碼讓自己知道了這個現狀,以後儘量避免發生意外。
不過,還沒有徵得童真真的同意,她現在還要剝蒜瓣掙錢,如果要動員她到這裡來住,可能不是太容易的事。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吧。
開門的正好是羅主任,見到他們兩個很意外,小個子的青年人不認識,夏永山可算是老熟人了。這個時候來幹什麼?
夏永山上前一步,親熱的喊了一聲,沒等詢問就先開口:“羅主任,聽說李局長受傷了,我來慰問慰問。”
“是小夏呀,快進來坐坐。”雖然知道,兩個知青無事不登三寶殿,但夏永山身份特殊,又帶著價值不菲的禮物,羅如意還是親熱的把他們讓進了屋裡。
到他家一看,格局跟自己家的老房子一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是個肥胖的中年男人,也到自家去過,還不止一次,所以彼此都熟悉了。只是沒有想到,他竟然和羅主任是一家。於是很自然的走過去稱呼:“李局長,聽說您受傷了,特別來看望。”
“是永山啊,你可是紮根農村的先進典型,什麼時候回城來了?”李朗坐在沙發上,腳擱在茶几上,正在看電視。
羅如意關上房門,代替他回答:“小夏被他們公社推薦,馬上要報考工農兵學員了,是回城來複習功課的吧?”
夏永山把帶來的禮品放在一張桌子上,這才說:“是羅主任栽培,如果不給我這個機會,我也不能回城呢。”
“坐下坐下。”因為夏永山的特殊身份,羅如意才才格外關照,給兩個青年人端過來的不是茶,而是麥乳精,微微橙紅的液體,散發著特殊的焦香,放在茶几上面,冷哼了一聲,見丈夫的腳放下去了,才點點頭說,“小夏,你看,我們家裡有,你還帶來幹什麼?”
“羅主任,李局長,這只是學生的一點點心意,不敢說能夠加強營養,就留著你們以後招待客人吧。”夏永山一邊說著,一邊坐到單人沙發上,詢問局長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