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名不正言不順,但董卓有兵,這年頭,兵權決定一切。稍微有點眼力的都清楚,皇帝現在只是擺設,以西涼軍的強勢,司空已是董卓囊中之物。隔得老遠,就見司空府前車水馬龍,求見的大車更排了長長一列。劉毅略微掃了下駕乘規制,多是些清水衙門,或不入流的小官。他們來找董卓,大概是想渾水摸魚,以期晉升之階。
到了司空府,翻身下馬。早有馬伕上前,為劉毅牽了馬,兩個門衛一見是劉毅,也不攔他,反而點了點頭,行了一個端正的軍禮。
一個司閽模樣的人早已有備,一見劉毅,忙道:“劉將軍麼,請隨我來。”
還沒走幾步,就見一人從裡面匆匆而出,卻是華雄。一見劉毅,這傢伙冷笑一聲,有些陰陽怪氣的道:“劉將軍,昨日在蔡府過得可好?”
他這話多有意猶未盡之意,只是劉毅心裡有事,也顧不得和他拌嘴。兩人就這麼擦身而過。
司空府很大,那司閽帶著劉毅穿廊過廳,在一間很大的房子前停住了:“主公,劉將軍到了。”
裡面隱有絲竹之聲傳來,夾雜著女子的嬌笑。董卓聲音似乎也帶著些疲憊,有些懶洋洋的道:“叫他進來。”
“喏。”
司閽側身閃在一旁:“劉將軍,請。”
劉毅深吸口氣,然後整了整衣衫,撩開布簾走了進去。
大廳內,董卓袒胸露乳,斜躺在一張胡床上,眼睛半睜半眯,似乎在假寐。一個胡姬坐在他大腿上,塗滿蔻丹的右手則端著個瓷杯,小口小口的喂著董卓。那酒色澤殷紅,多半就是極為難得的葡萄酒了。
十幾個女樂分列兩側,懷抱琵琶,彈的正是樂府曲目中有名的《陽春白雪》,
只是《陽春》取萬物知春,和風淡蕩之意;《白雪》取凜然清潔,雪竹琳琅之音。此時聽來,卻全然不著調兒,盡是些靡靡之聲。
劉毅上前,行了一禮道:“主公。”
周遭的絲竹之聲小了些,董卓好似死了一般,半晌也不說話。劉毅拱手為禮,低著頭,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半晌,董卓才輕聲道:“興漢吶,你到我西涼軍來,有幾年了?”
劉毅行了一禮道:“啟稟主公,有四年了。”
董卓嘆了口氣,喃喃道:“四年了啊……時間過得好快,虧你還記得。”
劉毅道:“是,主公大恩,末將沒齒難忘。”
董卓仍躺在胡床上,悠悠的道:“沒齒難忘麼?希望吧。你身手靈敏,心眼也極活,帶兵打仗更有一手。若說整個西涼軍中,誰最有可能繼承我衣缽的,你最有資格。”
劉毅心頭一震:“主公謬讚了。”
“我說的是實話,”董卓頓了頓,接著道:“這幾年來,我對你如何?”
“主公於我有救命之恩,不啻再生父母。”
三年前,他執行任務時不幸身亡,醒來卻靈穿在這具身體上,正值冬季,周遭天寒地凍,鬼影皆無。要得虧這具身體底子厚,腦子雖然不好使,但身體卻結實得如同一頭牛。否則的話,早就葬身於雪原了。這一點,劉毅不想否認,也不敢否認。
董卓哼哼了聲,聲音也大了起來:“你記得就好,好你個劉毅,你可知罪。”
他的語氣中不無嚴厲。劉毅心頭一沉,華雄前腳才走,要說沒在董卓面前嚼舌根,那是根本不可能。董卓現在所說,肯定與昨天的事有關。
那麼,他問責自己,到底是為什麼?
難道是為蔡琰的事發怒?這也不可能。為安定洛陽士人的心,董卓對蔡邕極進拉攏之能事。救下蔡琰,可有效避免他與洛陽士人之間關係的激化,也算間接幫了他一個忙,想到這裡,劉毅道:“末將愚鈍,不知所犯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