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瓦盧斯卻是似乎知曉尤里安沒有說出的那些話是什麼一般,貴氣的紫色袍子下的手輕輕搭在座椅的扶手上點了點,手指又向上彎了彎。尤里安就不自覺的心中一凜,沒有說話,卻是承應了下來。
對方的動作,給了他兩個訊息,
一個,自然是如他在意的一般,眼下並非是說話的好時候,有什麼訴求,都可以等競技角鬥結束後、瓦盧斯登門的時候再說。這是兩人之前早已相互應承過的,只不過瓦盧斯找了個‘送禮’的由頭而已;
而另一方面,尤里安也從瓦盧斯的手勢裡得到了對方的身份訊息。
‘角鬥士與瓦斯塔亞’、‘諾克薩斯與艾歐尼亞人’之間的愛情,呵!
聽著耳畔自兩人輕擁後便響徹角鬥場的聲音,尤里安覺得這一切像極了兒時聽到的那些話本,當成故事來聽,確實一個賽一個美麗,可是真正落到實處,又有幾個如他與卡特琳娜之間那般真切美好呢?
心中微微嘆息,對於這些美好的事情,尤里安雖然言語上鄙棄,可是心中卻未嘗沒有希望這一切是真實的想法,
如果,這世間上的每一個故事都如它描述的那般美好又真實,那麼這個世界一定不會是眼下這般怨禍構連,饑饉頻仍,他的夢想也不會至今只留在他的夢中。
而現實中的人們,比起角鬥士與瓦斯塔亞的愛情,似乎更偏愛‘杜克卡奧將軍與紅燈女’這樣的範本,
著實令尤里安嘆息。
收回心思,在數千上萬人的齊聲吶喊中,角鬥場的比賽正式開始了,一面是身強體壯的瓦斯塔亞,一面是矮了他不止一頭的諾克薩斯角鬥士,儘管對方帶上了束具,儘管在場幾乎所有人都希望看到帝國能在這種地方也展現他的‘榮耀與輝煌’,
可是在角鬥開始的第一時間,諾克薩斯角鬥士依舊落在了下風,
他經驗豐富,手中拿著一柄造型奇特好似鞭子一般的軟劍——這種武器,尤里安這麼多年也是第一次見到,心中略有些好奇的看著鞭子在角鬥士的手中宛若毒蛇一般,時而靈活飄逸、時而又迅疾如風,
落在男瓦斯塔亞身上,每一下都能帶出一個不小的血口子。
可是身體的差距卻是肉眼可見的。
儘管帶著厚重的鐵鐐行動不便,儘管被俘的折磨與打擊令其心灰意冷,可是男瓦斯塔亞揮出的拳頭,依舊是角鬥士無法對抗的存在,
這一點,即便是場中的一些不懂戰鬥的普通人也能看出,他們儘管在歡呼,在瘋狂的為‘自家人’加油,可是角鬥士被擊退栽倒的畫面,依舊令他們瘋狂,
這便是諾克薩斯人口中的角鬥!
這樣的畫面,尤里安兒時聽話本的時候也曾期待過,可是真正看過後卻怎麼也無法沉入其中,
他覺得自己有些古怪,明明他的血管裡也流淌著純正的諾克薩斯血脈,
可是他卻對角鬥、即便是像德萊文那樣的角鬥表演也全然無感,
所以,能令所有人,包括一旁的瓦盧斯、以及身後的芮爾都興奮的角鬥,卻只是讓尤里安感到無聊。
他有些迫切的想要結束這場不管怎麼看起來都應該是一面倒的角鬥,完全不想知道角鬥士面對強大敵人究竟能否翻盤,也不對一旁瓦盧斯口中唸叨的什麼‘普欖是角鬥場最優秀的角鬥士,他一定能翻盤’之類的話抱有期待。
索性,令尤里安欣慰的是,身邊還是有和他一樣的,對這場角鬥感到無聊的人在。
“呵————”在嘈雜與熙攘中,尤里安捕捉到了呵欠的聲音,低頭一看,一旁的小辛德拉正揉著眼睛,頗有些百無聊賴。
“累了嗎?還是不喜歡這樣的角鬥”尤里安輕聲的問著,辛德拉聽到抬起頭,稚嫩的小臉上有著一抹無趣,還有一抹令尤里安摸不著頭腦的不滿,
女孩沒有回答尤里安的發問,也半點沒有看場中的角鬥。卻是將原本攏著放在膝上的手穿過了尤里安的腋下與肋間,將身子連同腦袋一起輕輕的靠在了他的胸膛,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看到這一幕,尤里安不自覺的輕笑了笑,扯住風衣的側擺蓋住了女孩的半邊身子,伸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再堅持一會會兒,很快就會結束的。順便說一句,我也感覺角鬥很無聊!嗯,非常無聊!”
“呼呼!”
儘管眼下是夏天,角鬥場的氣氛也是熱烈,可是在場的其他人與尤里安兩人之間彷彿隔了一面厚障壁一般,那些熱鬧的歡呼不能引起女孩一丁點的注意,可尤里安一句不怎麼好笑的話卻讓埋著腦袋的女孩忍不住的捂嘴笑個不停,
好一會兒停下了笑聲的女孩抬起頭,尤里安注意到她臉都紅了,這讓他有些懷疑,難道自己真的說了什麼好笑到不行的話?回想了一下,尤里安沒有想出個所以然,
可是被他看著的女孩卻好像夏天的天氣一般,上一秒還是晴空下一秒就落了雨。
明明上一刻還掛著笑的小嘴,這一秒卻高高的撅起、好像要掛油瓶了一般,攥著尤里安胸前的衣襟,女孩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突然問道:
“我是不是要有一個新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