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展眉又發起高燒,昏昏沉沉中被人扯起來,無比粗暴塞進車裡。
她睜開眼睛,臉頰通紅,嘴唇倒是雪白,鍾夜坐在她身邊,直視前方,毫無表情。
昨天二人大吵一架,展眉說出南音患抑鬱症之事後,鍾夜就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古井無波,哪怕是展眉,也再也猜不出他一點心思。
展眉看看窗外,不是熟悉的路,不知道去哪兒。
鍾夜會對她做什麼?
展眉咳嗽兩聲,想起昨晚三聲乾淨利落的槍響。
幸而沒有子彈,但在鍾夜心中,她和死人何異?
她縮了縮,太冷,容阮冬天冰冷刺骨,她體內燒著一團火,卻仍舊被冷的瑟瑟發抖。
目的地是一座倉庫一樣的建築,巨大鐵門緩緩開啟,一片漆黑。
車子行駛進去,像被巨獸一口吞沒。
展眉被推下車,裡面大燈接二連三亮起,照亮周圍景緻。
她愣了愣,隨後恐懼入骨。
環繞倉庫牆壁,是三米高的魚缸,長不見底,似乎一直通到倉庫盡頭。
裡面浮動著巨型舌魚,均是兩三米長的成年魚,鋒利牙齒露在唇外,粗糲面板好像上古怪物。
由於冬天太冷,它們也不很有精神,怏怏遊動。
展眉退後兩步,強逼自己站著不動。
鍾夜的聲音終於在身後響起,宛如鬼魅。
“我記得你說過,謝軒曾經讓你進水池餵魚。”
“我很好奇,你這種撒謊成性,沒有一句實話的人,在這件事上,有沒有騙我?”
他伸手一推,把展眉按在冰冷的玻璃上,擰著她的腦袋與其中舌魚渾濁的眼珠對視。
展眉的腦袋甚至還沒有魚的嘴巴寬。
“不如你,進去試一試?”
展眉語調發抖,“鍾夜,不過是一死,不要這樣對我。”
鍾夜卻笑出聲來,語調很輕很柔,“你利用我,也是我們互相算計,但你利用南音,這筆賬我們要好好算一算。”
鍾夜漠然看著展眉凌亂髮絲下蒙著一層水光的眼睛,心內鼓動著兇戾的暴虐。
她不僅騙他,還用南音騙他,那些相似的打扮,刻意的舉止,努力的迎合,都讓鍾夜錐心刺骨,滿腔血氣。
他心血難平,一閉上眼,就是二人穿插面容,和他在紀國認錯展眉背影,對方回頭時的臉。
不像。
完全不像。
為什麼後來會像?
鍾夜一生,頭一次覺得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帶著目的,拿著已知來接近他,看他躊躇、看他心動、又看他掙扎、最後達到目的,毅然離開。
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