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苑西,靠近院牆的僻靜之處,徐鳳年雙手負在背後,與陳芝豹並肩緩步而行。
“人人都說北涼傳承該是你陳芝豹,相比之下,我這個世子不少人當成笑話,你自己覺著呢?”
徐鳳年一開口就是誅心之言, 哪怕以陳芝豹的心氣,也沒敢貿然接這茬。
數息之後,沒聽到陳芝豹的回應,徐鳳年臉上浮起一抹哂笑。
他頓住腳步,轉身看向陳芝豹,揶揄道:“不是要找我單獨談嗎?怎麼沒話了?”
陳芝豹也停住腳步,卻沒有看他, 直接越過這個話題, 道:“那花魁問過了嗎?”
徐鳳年道:“從小被人好吃好喝的養在府裡,天天練劍舞,就是為了刺我那一劍。”
“至於她被什麼人養著,她自己也不清楚,就送過來了。”
陳芝豹雲淡風輕的道:“殺了吧!”
徐鳳年戲謔的道:“別呀,長得挺漂亮的,不信你去看看,沒準能看上。”
陳芝豹聽聞此言,總算扭頭看向他,淡淡道:“城外刺殺,紫金樓劍舞,就是想讓你懷疑軍中藏敵。”
“你借褚祿山查內奸,已是落了圈套,你起疑心,軍心也就亂了。”
“殺了那花魁, 加上校尉人頭, 此事便算了結。”
“了結?”一提到那個被陳芝豹砍了腦袋的校尉,徐鳳年心裡便隱隱騰起一股火氣, “那就是不查了?”
陳芝豹沉聲道:“要查,但表面上算過去了。”
徐鳳年臉色難看的道:“所以那校尉並非罪魁禍首,只不過為了表面上過去,就被你砍了腦袋?”
陳芝豹道:“他犯了軍律,早就是死罪。”
徐鳳年道:“早就是死罪,現在才死,就為了一個了結,你還藏了多少這樣的‘了結’?”
陳芝豹重新偏開了頭,緩緩道:“內憂外患,北涼三州……不能亂。”
徐鳳年冷笑道:“所以你陳芝豹,才是北涼的定海神針。”
又一句誅心之言,但這次陳芝豹沒再退避,而是凝聲道:“沒錯,我就是。”
徐鳳年一滯,看著他目光閃動,一股鬱氣自心頭升起。
他沉吟兩息後,忽然攤開雙手,滿臉挑釁意味的看著陳芝豹,道:“我剛說過了,這花魁長得漂亮,我捨不得殺,怎麼辦呢?”
這是徐鳳年的殺手鐧,說不過便耍無賴,反正他的人設是紈絝,怎麼混蛋都可以。
這下心生鬱氣的變成了陳芝豹,他胸膛快速起伏,看著徐鳳年的目光逐漸銳利。
“咔咔”
便在此時,一旁拐角處忽然響起一聲脆響,就像是幹樹枝被人無意中踩斷一樣。
徐鳳年眼一斜,瞥了拐角處一眼。
陳芝豹眼中的銳芒迅速收斂,場中凝滯的氣氛得以緩解。
他目不斜視的看著徐鳳年道:“我知你潛藏鋒芒並不容易,但我還是瞧不上你。”
徐鳳年面不改色的道:“我知道。”
陳芝豹道:“就算千山萬海傾覆而來,我只孤身迎去,若無此般氣魄,怎接得住北涼?”
徐鳳年不屑的道:“誰說我要接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