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等可又曾想過,每一道政令,每一次出征,都需耗費大量錢財。便如此次出征鳳翔,各項支出加起來,不亞兩百萬貫之數,這些錢財,又從何而出?若只一味苛責百姓,橫徵暴斂,使得民力枯竭,既不能長久,亦背離了朕精心圖治之初心。
「值此之際,朕既為四海天子,為了這四海天下,為了中興大業,主動捐獻錢財,又何錯之有,也值得諸卿憤然聲討?
「竟有人因為朕捐獻財產,便將朕比之為商賈、庶民,言論如此膚淺,簡直可笑。商賈、庶民懵懂無知,迫於朝廷政令、官吏催迫,不得不上繳賦稅,朕乃是為了這四海天下,乃是為了這大唐千秋萬載,願縮衣節食,去除聲色享樂,主動捐獻錢財。
「朕之苦心,朕之夙
願,爾等知否?」
天子語重心長,縱使這殿內多久歷宦海的老官老臣,也不能不動容,齊齊躬身應道:「臣等恭領聖上教誨。」
另有方才不少出言反對的官員認錯道:「臣等出言不遜,未能察知聖上苦心,望聖上恕罪。」
「爾等知曉便好。」
李曄大手一揮,一併不予追究,另道,
「前日裡,曾有藩鎮使者言,聖上當表率天下。彼時聽來,朕只覺得滑稽可笑,今朝廷政令不出關中,地方藩鎮抗旨不遵者,比比皆是,朕雖名為天子,可曾有表率天下之實?
「然則,在這京城內,這朝殿上,朕當可表率爾等乎?」
此刻可不是講道理的時候,滿殿大臣也沒資格跟天子講道理,唯有紛紛出聲應道:「臣等謹遵聖諭,絕不敢有違。」
然後,才各自在心裡嘀咕。
天子要表率什麼?
莫不是,值三十抽一……
杜讓能當然明白天子在紫宸殿內當眾捐錢的意圖。.
如今連天子都要出錢了,還有誰可以免於課徵?
且天子也把話說開了,這是主等動捐獻的錢,是解救國難,同那些庶民被課徵不可等量而語,自然也不應當視為有辱身份。
既然天子已鋪就了路,杜讓能也再沒了遲疑,會同戶部眾官員,再次修正了新稅法。
新稅法中,針對庶民的徵稅幾乎沒變,依然由人丁、地租、徵役三部分組成,丁稅稻或粟或麥兩石,地租錢每畝降至稻或粟或麥三鬥,徵役全年共四十日(含鄉練)。所納主糧均可用布或絹替代,也可直接繳納等值錢幣。
地產和戶稅都設定了起徵線,田產過百五十畝、戶資過八十貫者方繳納,且繳納稅額較先前更大。超出起徵線後,每五十畝或每三十貫徵稅一貫。
且所有人都將被計算田產和家資,也即是所有人都在徵稅範圍內,包括李唐宗室、皇親國戚、勳貴世族、佛道僧侶、文武百官等等。
包括家奴女婢,這些人的稅錢由家主繳納,按人頭計稅,壯丁***每人每年納錢五百,其餘小廝女婢傭人等納錢三百。
大唐境內,除天子特意恩賜外,只有一類人不納稅,軍卒(不包括已取得官階的將校)。軍卒不納丁稅和徵役,但軍戶家地租照納。
其餘商販、工匠等,依舊值三十抽一,從交易中抽取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