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第三個法子。”
眾人苦思無果時,劉崇望忽然發聲道。
“我們既不攻,也不撤,而是給田令孜平反,赦免他的罪過,恢復他的爵位……”
“斷然不可!”劉崇望話音未落,孔緯連忙否決,“田令孜犯的乃是欺君蠹國之大罪,人神共憤,夷其九族亦不能平,斷沒有赦免的道理。”
“孔國公說得固然有理,可形勢比人強,非常時期,當用非常之法。”
劉崇望苦口勸道,
“田賊是可恨,但眼下再追著他打,於朝廷沒有半分好處,反倒便宜了王建,更丟失了西川之地,這才是真正的罪過。
“莫如寬宥田令孜,再督促他建功恕罪,前去討伐王建……待田、王二人鷸蚌相爭、兩敗俱傷之時,再令韋國公出兵。西川之地,方可重歸朝廷。”
“好法子!”
“確實是個辦法……”
杜讓能、張濬二人都點頭認同。
這確實是解決西川癥結的唯一可行的方案了。
可孔緯依舊搖首道:“王光圖乃是奉詔討賊,並無明顯過失,如今反倒要討伐他,師出無名,豈不是失信於天下人?”
“如今都是什麼世道了,強者為王,相互傾軋,孔國公還要固守那些無用的信義,是否,太過……”
張濬有些急了,幾乎便要說出後面的“迂腐”二字。
杜讓能朝張濬擺了擺手,再好言勸慰孔緯:
“孔國公的擔憂未嘗沒有道理。名不正則言不順,朝廷是天下人的朝廷,是天下萬民的楷模,‘忠、信、禮、義’四字萬可不丟,不可行‘無名’之事。但要出師有名,卻也不難……”
杜讓能略一思考後接著道,
“王建被敕封永平軍節度使,鎮邛、蜀、雅、黎四州,其餘所得的眉、簡、資等地並非獲朝廷認可。屆時,朝廷只需恢復田令孜、陳敬瑄的官爵,再令王建歸還西川諸州給田、陳……王建必不會答應,田、陳二人急於恢復領地,必然與王建兵戎相見。鷸蚌相爭之勢乃成。而王建違抗天子詔令在先,等韋國公起兵討伐時,自然也是名正言順。”
“好!就這麼辦。”張濬忙大聲應和。
“還是杜國公老成謀國,考慮得更周全。”劉崇望隨後附和。
“未想到杜老竟有此等好計謀……”
孔緯這句話雖另有影射,但也算沒有否決。
崔昭緯只會跟著點頭。
諸宰臣總算達成了一致,便要來向天子請命……
一直冷眼旁觀的楊復恭卻突然大笑道:“書生誤國!”
迎著宰臣們憤恨的眼神,楊復恭又是一聲冷哼,箕踞而坐的雙腿分得更開了,道:
“我早說過,這天下不是靠嘴巴打下來的,你們飽讀詩書,那就專心談經論道,不要來摻和兵事。不然,誤己又誤國。
“苦口良言,怎麼就聽不進去呢?
“西川那邊都打了兩年多了,你們還沒看明白嗎?你們的韋國公手捧天子詔令,打著朝廷的旗號,領著西川節帥的雙旌雙節……可為何那些西川刺史們全都投降了王建?他們眼睛瞎嗎,還是就甘當違背詔令的逆賊?”
面對楊復恭的質問,宰臣們沉默了。
眼裡的怒火也漸漸冷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