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娘哭得傷心欲絕,林穗穗心裡也不好受。她坐在鴛娘身側勸了她好一會兒,直到她看起來情緒穩定下來,才低聲開口:“那孩子身上的病情既然那般嚴重,那定然是要儘早治療才好的。
這樣吧,你一會兒乾脆就再走一趟,將那孩子接過來,我也好再幫她看看,早些診治的話,應該也不是完全沒有治癒機會的。”
雖然那對夫妻太過可惡,可眼下最重要的卻並不是去追究過去,而是讓她們能夠更好的活在未來。
所以,這小姑娘身上的無論是傷還是病,都得先抓緊時間診治才行!
“這姑娘心性堅定,為了弟弟她能夠忍辱負重受下這些旁人所不能忍受的委屈,那未來若是給她希望,她自然也能夠堅強的好好活下去!
眼淚解決不了問題,咱們還是多幫她們想想眼前的困局該如何解吧!”
林穗穗伸手將帕子遞給鴛娘,繼續輕聲相勸道。
鴛娘很顯然也是聽進去了林穗穗的勸。她吸了吸鼻子,重重的點了點頭,而後抬手草率的抹了把臉,沒多耽擱就又快步出去了。
等到鴛娘出去,林穗穗才從她身上收回視線,回頭迎上白果那帶著幾分驚愕的目光,一時多少有些不解:“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奴婢有些沒想到,女君竟然會讓鴛娘將那個小姑娘帶回府中來照顧不說,您還要親自為她醫治。”
白果見林穗穗問,倒也沒有隱瞞,斟酌了一下便坦然開口對著林穗穗解釋道:“之前奴婢被賣的時候,也是像那小姑娘那般大小的年紀。
奴婢記得很清楚,那時候一起混著被人伢子買回來的小姑娘裡,有個與奴婢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之前也是受盡了苛待,那人伢子只覺得她不乾淨,晦氣!連門都沒讓她進,提腳就將她五十個銅板賣進了旁邊的私窠窩子。”
“可是這一切,並不是這兩個小姑娘的錯。”
林穗穗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對著白果十分認真的解釋道:“若真說起不乾淨,那最髒的應該是將她們推入泥潭的罪魁禍首!
世人為何不去指責那些行兇施惡之人?!說直白一些,還不是因為大多數那些嘴上說得好聽的人欺軟怕硬!”
“可是,您是我見過的,第一個願意對她們伸出援手的貴人!”白果眼底有著星光在閃爍:“別的夫人雖會同情,會憐憫,可多不過是哀嘆一番,也就過去了!
但是您卻願意接納她,願意幫助她,卻並不僅僅只是因為您的憐憫,更多的也是希望她能夠有個更好的未來。
女君,您真是個好人。奴婢跟著您,是奴婢的福氣!”
“因為淋過雨,才會想著給別人也撐一把傘。”林穗穗微微笑了下,看著白果彎了彎眉梢。
鴛孃的動作很快,差不多晚飯時分,她便將那個叫杜月娥的小娘子從藥棚帶了回來。也許是擔心怕留在別處旁人照顧不來,她便將月娥安排在了她與宋嬤嬤居住的院子裡,由她來親自照顧。
“她剛剛喝過藥,已經睡下了。”等到林穗穗吃過晚飯過來的時候,鴛娘已經按照之前林穗穗的吩咐,給小姑娘喝了安神湯,這會兒人已經徹底睡過去了。
林穗穗點了點頭,輕手輕腳的上前,與鴛娘一起解開她的衣衫,開始小心的檢視她的病情。
等到徹底的檢查完之後,林穗穗才稍稍的鬆了口氣,一邊在白果捧上來的銅盆裡用藥酒淨手,一邊低聲對鴛娘道:“還好,還不是太嚴重。內服外敷,等她身上的那些外傷好了,我再給她安排藥浴,這樣配合起來,明年好好養一年,就能恢復如初了!”
“那太好了!這孩子,也實在是命苦。我今天去接她的時候,藥棚里正好有與她家住得不遠的鄰居,提到這對兄妹,也是都覺得可憐。
她們家據說以前家境還不錯。具體說,應該是她們阿孃的家境還行,因為他們阿孃是家裡的獨養女兒,所以當時就招了逃荒過來說是孤身一人的月娥她阿爹吳天保為婿。
這剛開始的時候,吳天保還人模人樣的,後來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這吳天保也就慢慢的露出了他狼子野心的秉性。
杜家之前是開酒坊的。原本老兩口生意做得挺好,可是後來年紀大了,吳天保接手了家裡的生意,可偏偏這是個眼高手低的。
之前有老兩口盯著的時候還好,等到老兩口過世,這吳天保就原形畢露了!到那時候,這月娥的阿孃才知道,這吳天保其實在老家早已經娶妻生子!
可如今吳天保已經把持了杜家的產業,就算是月娥她阿孃知道了反對,也無濟於事了!她阿孃性子軟,被那對虎狼夫妻一起磋磨了不到半年,人就沒了!只留下了月娥姐弟倆……
這吳天保本就不是個好人,雖然說他拿下了杜家的產業,可是卻那個本事經營好,再加上他這個人又好面子,還好逸惡勞,後來甚至還迷上了賭!
這不到一年光景,家業就敗了個精光不說,還欠了一屁股賭債!
沒了錢,他就在家裡打月娥和她阿弟,將這姐弟倆當狗使喚!這還不算,後來又受他那個歹毒婆娘的蠱惑,將月娥丟去了私窠窩子,給他賺銀子!
有了銀子,這吳天保就想著去翻本,一來二去的哪裡能存的下錢?!她們也是從月娥身上得了甜頭,便想著故技重施,要將她阿弟也一併賣掉!
月娥哭死哭活,可哪裡攔得住她阿爹?!
不過為了哄著月娥能乖乖給他們賺銀子,她爹便故意告訴她,只要她聽話,就不會對她阿弟如何!可轉過頭就十兩銀子將她阿弟賣去了小倌館!
今天月娥從私窠窩子裡偷偷跑回來,一看她阿弟被她阿爹給賣了,當場就發了瘋,與她阿爹爭執了起來,這才有了後來哭訴到您面前求助的那一場!”
鴛娘抬手,輕輕的為杜月娥理順了鬢角的碎髮,而後才又繼續道:“那樣的阿爹,後孃,真的就該被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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