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威利說完這句話,卡爾勞倫斯就端著一壺茶回來了,他看向自己的父親,眼裡滿是擔憂。
林間面色如常,如同與社群的老人拉家常一般和這位剛健的老人交談著。
「你要問我怎麼看出來你不一樣的,那你露出的破綻可就多了,和我們下層人不一樣,你的手上非常光滑,一點老繭都沒有,顯然是沒有吃過太大的苦,我可不覺得,卡爾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
「而且,你的身上有一種我要來主持公道的天真,東方小子,這並不是一件壞事,但是,當有一天你發現公道是主持不了的時候,你的夢就會碎掉,到時候,我可以請你喝一杯朗姆酒,嘿嘿。」
林間默然。
這位老人給他的感覺,有點像海明威筆下的聖地亞哥,照理說,這樣的人,應該不會輕易的患上癔病才對,而且,他現在看上去無比正常,至少要比疑神疑鬼的卡爾正常許多。
林間問道:「既然您已經知道了我的來意,那我就開口直說了吧,您的兒子卡爾和我說,每到雷雨天,你就會望向遠方,說有什麼東西要來了,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要來了?」
老威利叫了起來,「我什麼時候說過這些話了,明明是卡爾!明明是他自己,在海上就神智不清,說自己看到了很多雙綠色的眼睛,要不是他是我兒子,我早就把他關到精神病院去了!這下子可好,兒子反而說老子精神有問題!」
林間看向了卡爾。
這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輕輕搖了搖頭,攤了攤手。
在來的路上,他就說過自己的父親在正常的時候會忘記所有的雨天發生過的事情。
但是,萬一,萬一老威利說的是真的呢?
林間覺得有些頭疼,他倒不覺得這種情況很詭異,畢竟無論是誰瘋了,都沒關係,大不了一棒子敲暈就是。
但是重要的是要完成委託,這關係著這周的績效考核,如果得不到委託人的簽字,那這一單就要扣錢。
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向著老威利問道。
「您能把那一天發生的事情詳細的說說嗎?」
「呃。」老威利打出一個酒嗝,「倒也不是不行。」
「那天是個陰天,我一起來就覺得渾身發冷,於是就拉上了卡爾,去海濱捕魚,準備活一下身體,但是那裡沒什麼人,只有幾個人稀稀拉拉地釣著魚,任由捕蝦的陷阱堆得老高。」
「這樣的景象其實很不正常,因為這裡通常是入海的地方,釣魚的人非常多,但前段日子,突然人就少了許多,大概是因為教會說這段時間禁止捕魚,又或者有人說這裡有股奇怪的味道。」
「我可不管什麼風暴教會的禁令,這幫傢伙沒什麼用處,只會禁止你做這做那,但又不告訴你到底應該怎麼做,我也沒聞到海濱區有什麼味道,從沒聞到過。當你在這住了太長時間,就沒法再聞到外鄉人聞到的味道。」
「這一點在任何地方都一樣,我有個朋友養了三隻黑貓,有點像個笑話。他的公寓聞起來有一股貓的味道,但他卻說他聞不到。」
「呃,我扯遠了,那天我跟卡爾一起乘船出海,我喜歡划船,但是我老了,也累了。卡爾劃得比我好,都是他在划船,到了地方,我們就開始捕魚,其實我喜歡在晚上釣魚,早上有太多人去捕魚,有人認為這是因為魚在早晨更容易咬鉤,事實並非如此,人們只是想比其他人更早去釣魚,最後導致每個人在太陽剛升起的時候就去捕魚了。」
「但很快,天就黑了下來,對,就和現在的天空一樣,雖然看上去晴空萬里,但馬上就要下雨了,這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於是,我就站在船沿向外頭眺望,這個時候,我看到了卡爾普通一下跳入了水中,我在船上喊他,他卻不回答我,只是像一頭海牛一樣在水底下歡快的遊著泳,我在船上急切的呼喚他。」
「他卻說,父親,父親,讓我再遊一會兒吧,我在水底下看到了好多雙綠色的眼睛,他們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