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危尋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此刻身處一片幻境之中。
眼前原本是一望無際的白色,可是他在環境中行過幾步之後,周遭便漸漸生出許多風物場景。
不存在於他過往的記憶中,只在此時此刻,瞥見雲山一脈。
彷彿生在雲端上的宮殿金碧輝煌,佇立在他眼前的時候,總給他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宮門前三處生花,千燈作盞,長庭櫻生得最漂亮的一枝樹枝上還掛著一簇紫黑的焰火,空中還懸浮著數不清的瑩潤珍珠……
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又熟悉。
他曾經必定來過這裡,亦或者,又屬於這裡。
但是這裡看上去如此繁華美麗,又如此神聖,遠不是人間可以比擬。
所以心中的那股熟悉之感,在此刻越發覺得怪異。
門內一陣悠揚的琴聲響起,他越聽越覺得耳熟,似乎帶著某種來自血脈神魂的牽連,來呼喚他推門而往。
但是他心中又猶豫。
他不知道這種彷彿近鄉情怯的感情從何而來,竟然拿不起,也放不下。
只是正在他猶豫的時候,忽然有什麼微涼的東西,落在了他的眼睫上。
他眨了眨眼睛,下意識抬手,想要拂去眼睛上的髒東西。
但是隻摸到了一指溼潤。
他愣了一下,——便是這愣怔的時刻,又一片微涼落在了他的指尖。
那裡還殘留著剛才從眼瞼上拂拭下來的水珠。
才剛落下來的微涼,觸及他溫熱的指尖,很快便融化了,但是已經足夠他看清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雪。
竟然是雪。
他看清楚了,但是他沒有想到。
因為它沒有記憶中大雪的蒼涼和冰冷,觸及人的肌膚時,雖然也帶著涼意,但是這種涼意並不刺骨,甚至還帶著一種如沐春風一般的溫柔。
真是奇怪的雪……
雪是從天上落下來的,所以現在這裡,還不是天上麼?
他不禁這樣想著。
而他也是這時候才發現,剛才所看到的那些一望無際的白色,竟然都是這裡的雪。
大雪鋪了滿地,空中也已經是大雪紛飛,他一身單薄,卻仍然不覺得寒冷。
這環境迷離,其中的景象,也是萬分奇怪。
耳邊,琴音越來越明朗。
若說剛才還能聽到一點大風呼嘯的聲音,那麼現在,他便像是完全與世隔絕了一般,只能看到周遭的景象,聽不到一點點關於外界的聲音。
——出了從宮門後面傳來的琴音。
他早知道有古怪,可是卻又不能直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因為他一轉頭,原本的來路已經被一望無際的湖水阻斷。
湖中生出無數蓮花,好像是在威脅他不得離去,又像是在對他表示挽留。
他看上去似乎沒有退路,只能妥協,推開宮門,沿著琴音而去。
更為奇怪的是,他剛走到宮門前,還沒有伸出手推門,宮門便自己開啟了。
就像是終於等到了自己的主人,那樣誠惶誠恐,那樣迫不及待。
李危尋愣怔一瞬,已經忘記了自己最開始只覺得這只是一場幻境。
他根本沒有時間思考,究竟是為什麼會闖入這樣的幻境,又是誰有能力,為他編織這樣的幻境。